>雖然有了定計,碧云卻沒有貿然動手,而是繼續隱匿蹤跡,靜心祭煉太乙五煙羅與冰魄云光劍。
煉了十八年九天玄經,道力或許比不上三仙二老,卻也較峨眉年輕一輩深厚,知曉逢大事要平心靜氣的道理。
誅滅呂岳,是了結仇怨,也是被逼無奈的舉動,不殺他,會有源源不斷的麻煩,殺了他,截教外門就沒什么厲害的兇神惡煞了,火靈圣母、余元,都與碧云交情匪淺,內門弟子,不會輕易出動。
至于趙公明、三霄之流,待到知曉煉瘟種種陰私,必然有所忌憚,不會牽扯太深。
余下十缺二天君,在十絕陣被毀,又要從頭祭煉的情況下,來尋仇就是送死。
如此一來,不論真身化身,碧云都將迎來一段彌足珍貴的修行光陰,根本功訣九天玄經的修煉,道力的提升,修為的積攢,煉元嬰臻至純陽,太清玄門有無形劍訣的打磨,都需要時間。
當然了,還有越發癡纏的龍女,她要是欲念上涌、真火躁動,也是麻煩,須得設法徹底修成無漏。
這之后,還要給封神大劫做準備,期間瞧見好苗子就先收入門墻,和韓毒龍一塊調教,待到天時地利人和,方能立教。
煉寶七日,太乙五煙羅、冰魄云光劍先后復原!
“你們兩個小子,整日斗來斗去,沒個消停…喜歡斗是吧,正好,貧道尋到了妖人的一處巢穴,先準備三日,到時我親自將那魔窟破開,爾等各施手段,看看誰誅妖邪更多!”
碧云辟了方石室,用太乙五煙羅裹住墨玉葫蘆,忽然現身,看著又在舞刀弄槍的韓毒龍與哪吒,搖頭笑道。
“這還用說,吾乃闡教嫡傳,修為也比任隱高了不少,他那點道行,每日切磋,要不是我讓著,早就落敗了,自保都難,何談誅邪?”
哪吒已然知曉是被道人救下,也不畏懼,攥著那桿尋常鐵槍,仰頭叉腰,神色倨傲。
根據種種蛛絲馬跡,馬元那時將他擄走,卻沒殺了吃肉,大概率是要送來九龍島煉瘟。
“我看…難說……”
碧云神色玩味,抬手一指點出,將峨眉改良版的白陽圖解與天罡乙木神雷劍丸劍篆,一并傳給了便宜徒兒。
“本是怕你走捷徑,根基不穩,望你能夠穩扎穩打修到身劍合一,如今事急從權,魔窟兇險,先將劍篆傳下,屆時也能進退自如。
若此番表現尚可,為師也就不談什么三年之約,提前將你收入門墻,另傳真正飛劍了!”
碧云運轉法力,將聲音逼成絲線,傳入韓毒龍耳中。
蜀山法寶,尤其是師門傳下之物,大都有對應符篆,就是給功行尚淺的門人預備的。
峨眉三英二云中根骨最厚、機緣最大的李英瓊,便在連劍俠都算不上的時候得到紫郢劍,還借助劍篆斬了山魈。
不過每件法寶都有對應符篆,天罡乙木神雷劍丸,畢竟非真正飛劍,傳授給韓毒龍,僅是給他添了劍遁玄妙,威勢比不過五行、七星兩套飛劍。
韓毒龍聞言,大喜過望,順勢跪地叩首。
碧云坦然受了一禮,并沒有阻攔。
雖然還沒有傳授蜀山玄門最正宗的九天玄經,但傳下劍遁之法,也代表了對韓毒龍的認可,收他入門墻,是必然之事。
這時的哪吒,也回過味了,他是第一次做人沒錯,但轉世前,已經是玉虛至寶了,見識不差,一看那點光華渡入好友眉心,就猜出是傳授了某種道法,再看其反應,知曉那法門定有玄機。
“好好好,就覺得斗起來不夠勁呢,你且先去將那法門煉成,再來與我切磋,到時先讓你三招!”
哪吒對蜀山劍術,僅僅停留在白陽圖解熊伸鳥引演化的有形劍招上,縱然知曉碧云有一種與飛劍相關的法門,卻沒親身領略過劍遁玄妙,依舊信心滿滿。
韓毒龍聞言,笑而不語,先朝碧云打了個稽首,接著三步變作兩步,進了竹屋,修煉去了。
哪吒把頭一扭,瀟灑轉身,祭起乾坤圈,套住黃牛牛角,飛身騎了上去,帶著參蛇龜芝一道狂奔。
碧云看著相處還算融洽的兩個蘿卜丁,頗有些感慨。
“貧道與哪吒,本是宿敵…不,說宿敵都是給我自己臉上貼金,應該說,哪吒是我的克星…不想收了個便宜徒兒,卻無形中升了輩分。”
今時的碧云,已經不將哪吒視作洪水猛獸了,自然,他與太乙之間的恩怨,依舊沒消解,將來還有應驗。
至于哪吒在葫中洞天的經歷,不論他透露與否,皆不涉及碧云最根本的秘密,才決定將之放出去,充當釣來闡教仙人的餌料。
不過,那并非放走哪吒最重要的因素——天遁鏡映照下,其元神內的蓮花虛影,以及軀殼內藏的極深的混元神符,隱約可見。
“天數變化,哪吒提前與寶蓮一齊降世,還有了朋友,是否愿意身死,煉那蓮花之身,都是未知數,橫豎殺不了,便交還回去,闡教自己頭疼吧!”
碧云看著遠去的黃牛和魔童,暗暗忖道。
這時的他,甚至期待起哪吒與太乙真人的未來了。
大約三個時辰,竹屋內傳出一道清吟,三十六道蒼翠光華連成一線,化作青色劍光,剎那遁出。
劍鳴很快傳遍葫中洞天,哪吒聞訊,連忙催動黃牛,仰頭看見竹林之上的劍光,從牛背上一躍而起,祭起混天綾去纏,竟沒能裹住,劍光卻很快掠來,在其耳畔飛過。
哪吒眼珠子一轉,祭起乾坤圈,猛地朝劍光砸去,依舊被劍光躲過。
“這特福生無量的怎么打?”
哪吒飛身去追,追不上,祭法寶,砸不著,一時有些氣急敗壞,憤憤地說道。
他那兩件法寶,品質都不低,差不多等同于煉形質六次以上、九次以下的物什。
奈何其修為稍差,韓毒龍又非異類,憑借劍遁神速,剛好能快出幾分。
……
天幕之下,瀚海之上,東南西北四道遁光掠來,匯聚一處。
“東邊沒尋見。”
“西邊也沒有哪吒影蹤。”
“北邊并無異狀。”
“南方倒是瞧見幾道碧游遁光,卻未見哪吒與碧云蹤跡。”
這四人,自是玉虛門下太乙真人、玉鼎真人、懼留孫、廣成子。
當日骷髏山一戰,八卦紫綬仙衣損毀,太乙真人身受重傷,氣息奄奄,歸去休養了數日,服下靈丹,甚至又耗費了一朵寶蓮,才艱難復原。
這時,他依舊以為哪吒遭了毒手,叫嚷著要報仇雪恨,玉鼎真人發覺端倪,施法推算,的確,哪吒氣機消失了,但也沒見真靈歸來,知曉是在某個能遮掩天機的所在。
如此,太乙真人總算從急火攻心,三尸神跳動的狀態中擺脫出來,卻還是認為是碧云故意將哪吒拐走。
玉鼎真人有不一樣的看法,但是在廣成子氣勢洶洶駕臨之后,也不好爭辯。
這三位玉虛上仙聯手推算,還從云中子那借了照妖寶鑒,依據碧云跟腳,連云霧氣機也沒放過,竟然真的尋到了碧云煉身外化身的地界,仔細映照,尋到了殘存在地下的氣機。
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祭起時,氣機流溢微乎其微,與劍遁無異。
奈何三仙有備而來,修為又深,才發覺些許蛛絲馬跡。
彼時,碧云已經煉成化身,先換了一口土行飛劍,直往西海,改換土遁,入九龍島。
饒是三仙神通廣大,也僅僅根據微茫的命數牽連,算出是來了西方,卻再算不出具體方位,還以為碧云從某個海島遁地,便傳訊夾龍山飛云洞,請來通曉地行術、指地成鋼法,還有異寶捆仙繩的懼留孫。
這四個闡教上仙,想破頭皮,也想不出,連三花都沒煉就的碧云,竟然能煉就身外化身,宛如新生,斷絕從前因果。
于是,四人似無頭蒼蠅般,在西海四處亂竄,期間也曾路過九龍島,可呂岳與骷髏山的恩怨,早就不是秘密了,島上禁制又多,法陣森嚴有度,就連最聰慧的玉鼎真人,也沒想到碧云會變幻身份,深入龍潭虎穴。
“掌教師尊將靈珠子轉世大計托付與我,廣成子師兄也將至寶八卦紫綬仙衣借來,我卻辜負了老師和師兄的期望……
諸位且先歸往洞府,免得與截教兇神惡煞撞上,惹出禍事,貧道繼續蹲守,勢必要將哪吒尋回。”
太乙真人眼見尋徒過程困難重重,也不好再麻煩同門師兄弟,長嘆一聲,稽首言道。
“你我俱是一師傳授,千萬年交情,莫要客套,師侄出事,師叔伯自該盡一份綿薄之力。
不過,哪吒失蹤,關乎玉虛道統興衰,老師卻并無諭示,多少有些古怪。
貧道先前心血來潮,算出八卦紫綬仙衣損毀,甚是惱火,回過頭來看…那個骷髏山童兒,真正要對付的,怕是截教兇神,太乙師弟,也是受了無妄之災。
這人或忌憚、或心存善念,既然沒有對哪吒下殺手,必會將之放走。”
廣成子見數日沒能尋到碧云蹤跡,知曉利害,又想到元始天尊一改往常的態度,猶豫片刻,還是壓下仙衣損毀的肉痛,瞇著眼睛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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