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旁洗耳恭聽,不愿漏過一字一句的游有方,本來還對許青白剛才說出如同送客一般的話而有些惱,這會兒又見白葉霜停下了腳步,心里像是雨過天晴看到了太陽一般
他最見不得天底下女人幽怨呻吟的樣子,更見不得仙子楚楚可憐的模樣,他真心誠意地寬慰道:“沒什么大不了的,眼下我跟許青白不是也沒地方去么!我們準備在這里將就一晚上,那個...你要不介意的話,多待一會兒也無妨!你也還沒有吃東西的吧,沒事兒,我們待會兒還要摸魚抓蟹來著,剛好邀你加入,大家一起說說話,嘮嘮嗑...”
他轉(zhuǎn)頭望著許青白,使了個眼色,說道:“許青白,這地方怎么說也是人家白姑娘先占著的,咱們兩個其實是落在人家的后頭,斷沒有把先來的趕走的道理吧!你說是不是?”
許青白點頭說道:“白姑娘要是一時不急,倒是可以加入我們,一會兒下水摸魚,再點上一堆篝火,圍著火塘烤魚煮蟹...頭頂星空,在清涼的夜風里,聞著魚蟹飄出來的香味,大家談天說地,應(yīng)該有些趣味!”
白葉霜聞言有些意動。
自己這趟出來,師父現(xiàn)在肯定正在氣頭上,所以,今晚她是不準備回宗門去的。而離開了這里,也不過是再換某個山谷山坳的,枯坐上一夜,想到了這些,她便有點糾結(jié)了。
她雖然與許青白和游有方此前素未謀面,但暗中觀察了良久,覺得兩人都不像是壞人。加之大家都是同齡人,短暫相處起來,不會有什么隔閡。
除此之外,興許是白葉霜很少與男子接觸的緣故,他對游有方和許青白的提議反而有些期待。大抵還是人心里的好奇心在作祟,一個人平時所缺的,一旦有了合適的機會,總會想著試一試
畢竟早已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俗話說得好,異性相吸嘛
她先前躲在大石后面,偷偷瞧著許青白與游有方兩人打水仗、斗嘴、嬉鬧,就覺得挺有意思的。這些都是她待在那座如同樊籠的宗門里,不曾有過的經(jīng)歷。
游有方趁熱打鐵,說道:“剛好,我們還差一個烤魚的小廚娘,哈哈哈,白姑娘,你手藝如何?”
白葉霜趕緊擺擺手,說道:“我不行的,我平日里忙著練功,都沒下過廚房!”
游有方大手一揮:“哈哈哈,那換作吃魚會不會,白姑娘胃口如何?”
白葉霜終于笑了笑,甜甜說道:“還算拿手!”
游有方擊掌說道:“那不得了,算你一份!”
游有方一時有些得意忘形,見許青白還在二楞二楞地站著,順嘴就嚷嚷道:“你說你還愣著這里干什么,趕緊去拾點干柴回來生火啊!多大的人了,呆頭呆腦的,一點眼水都沒有!”
許青白見游有方踩著自己,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板著臉回道:“怎么跟你雇主說話的呢?”
游有方一陣嘀咕,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但他有覺悟,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
白葉霜笑盈盈地說道:“撿柴我會啊,我其它的事兒幫不上忙,撿柴的差事兒就交給我吧...”
游有方哈哈笑道:“如此,那就辛苦白姑娘了...”
白葉霜連連擺手:“不辛苦不辛苦...”
許青白再也看不下去了,一邊下水,一邊念叨:“讓我撿柴的時候,咋就半句不提辛苦!”
游有方假裝沒聽到這些,趁著身上的衣服還沒干,又一個猛扎子鉆了下去,濺起水花一片
他賣力極了,亢奮極了,就跟娶媳婦兒的時候,前屋正擺著酒席呢,他再應(yīng)付著喝完幾杯酒,就可以鉆進后屋去洞房一個樣!
他才懶得去管許青白有些“世俗”的眼光,哼著小曲,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溪岸,摸得那叫一個認真,一個歡喜,一個心無旁騖
機會稍縱即逝,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過了這村就沒這店
有花堪折直須折
莫讓今時成惘然
他此時不表現(xiàn),更待何時!
等到白葉霜抱著一捆干柴返了回來,正走在路上
游有方立馬像打了雞血一般,遠遠招呼著:“白姑娘,快過來瞧瞧,看我摸著了好些魚了!”
白葉霜聽說抓到魚了,將柴火扔在地上,雀躍著跑了過來。
溪水清澈干凈,里面的魚不大,多是些身體細長的小魚。
游有方賣力之下,在石頭縫里逮著了不少這種小魚,巴掌長短、二三指寬,被他東一個西一個的扔到了上來,在灘上活蹦亂跳
游有方指揮著白葉霜用草藤將那些魚兒一個個的抓起來、又串上。
等到地上的魚兒都撿干凈了,白葉霜又在游有方的要求下,守在岸上,跟著他亦步亦趨,等著時不時有魚兒被扔上來。
她顯得有些激動,興許是從來都沒有這么抓過魚的緣故,對游有方的指手畫腳并不介意,全程樂此不疲。
許青白水性不如游有方,不敢往深水去,運氣也不怎么樣,眼下白葉霜手里提著的十來條魚兒中,只有一兩條是他的功勞。
不過淺水也有淺水的好處,他在岸邊額外收獲了五只螃蟹,除開一只貌似未成年外,其余四只個頭都還可觀。眼下這個時節(jié),正是螃蟹膏肥黃滿的時候,想來味道應(yīng)該極好了。
白葉霜可以去幫游有方抓魚打下手,卻對許青白的螃蟹敬而遠之。
看見許青白扣手捏住螃蟹的后背,而六跪二螯的螃蟹在半空中張牙舞爪,上下左右地亂劃亂動,她甚至驚聲尖叫,趕緊躲開。
許青白倒不是故意要嚇唬她,實在是沒想到忒大一個姑娘了,居然還會怕螃蟹
他不禁笑了笑,留下她跟著游有方繼續(xù)抓魚,自己則帶上那些樣子不怎么好看、但滋味想必好極的螃蟹,先行跑去生火燒水去了。
山谷里,篝火燃得很旺。
溪畔彌漫著魚蟹的香味。
三位少年人,圍坐在一起,分享著美食,也彼此分享著自己的故事。
白葉霜怕抓螃蟹,卻不怕吃螃蟹。她此刻正拿著一只紅彤彤的鐵鉗子,慢條斯理地撕著,時不時將美味的蟹肉往小嘴巴里面送。
溪水清澈干凈,里面養(yǎng)出的魚蟹滋味也是極其鮮美,咬上一口后,便將三人肚中的饞蟲都勾了出來,欲罷不能。
許青白一路走來,早已擅長這種野外燒烤,就地取材的新鮮的食材,再加上簡單直接的處理方式,讓身旁的兩人吃得津津有味。
許青白又像是變戲法一般,手里平白多出了一壺酒出來,打開后,酒香四溢。
沒喝過酒的白葉霜,在淺嘗一口后,兩只眼睛都瞇成了兩道月牙。
而因為有游有方在場,篝火前也自然不會冷場。
三位年紀相仿的少年,你一句,我一句,天南海北的聊著,谷中不時回蕩著歡聲笑語。
游有方講他浪跡天涯的故事。說西邊某個戈壁小鎮(zhèn)上,全是清一色的頂級刀客,專門干那買兇殺人的勾當。說北邊哪個郡縣里,那些婆姨們生得如何脂白豐腴,能折騰到一名精壯的漢子下不了床。說那南疆的氏族部落中,至今還保留著搶婚的習俗,一言不合就會把相中的姑娘搶回家當老婆。
許青白也講了一些自己在邊境上行軍打仗的事。倒沒有交底自己還頂著大越王朝三品將軍的頭銜,只說自己在邊境軍旅中的所見所聞,說那“兩腳羊”的典故,說那些老兵、父子兵、兄弟兵的故事。
在游有方的慫恿下,白葉霜也談起了自己這些年在山上練功學藝的經(jīng)歷,說師父對自己如何嚴苛,小時候稍有不順意,便會被罰跪,手板心便會挨竹鞭。說她習武的天賦不行,這些年越來越讓師父失望了,說她現(xiàn)在感覺有些彷徨,恨自己辜負了師父的厚望。
講著講著,三人都驚奇地發(fā)現(xiàn),原來他們彼此都是父母早逝的孤兒。許青白是被外公舅父收養(yǎng)的,游有方是被兄長帶大的,白葉霜也是自小便沒了父母,這才被師父帶到山上修行。
一個人前半生的最大不幸,他們?nèi)齻€居然都有份!這讓他們不知不覺間,多了一種人生的共鳴,多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情。
于是,三位少年,開始講了更多自己的故事。每當一個人講著,另外兩個人就耐心地聆聽著,臉上隨著講述之人,或皺眉或舒顏,或心有戚戚然,或替對方感到欣慰,感同身受,悲喜相通。
三位少年,雖是初次相識相遇,卻如同許久不曾見面的發(fā)小好友一般,言無所忌,無所不談。
不知不覺,月隱東峰。
聊著聊著,竟然就到了下半夜了。
凌晨時分,谷中開始起了薄霧,身邊草木上也開始有露珠凝結(jié),溫度驟降,水氣陡增。
游有方打著哈欠,往火堆里添了幾根木頭,又挑了挑,讓篝火燃得更旺了些,他隨即一頭倒在地上,兩只手枕著頭,說道:“時辰不早了,咱們明天再接著聊吧,我要瞇一會兒了!”
言畢不多時,就傳出了呼嚕聲。
剩下許青白與白葉霜兩人,氣氛就略微顯得有點尷尬了。
半晌后,許青白輕輕咳嗽了一聲,打破沉默,問道:“白姑娘,你們浣衣派,是一個練劍的修真門派么?”
白葉霜點點頭,小聲說道:“我們是一個小門小派,門中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浣衣劍法和十八羽仙劍陣了。”
許青白問道:“還有劍陣?”
白葉霜回道:“是啊,門中的十八羽仙劍陣,取一十八人列陣,各占樞紐,各司其職,用來對敵或者護山,威力無窮,比單打獨斗要強上不少...”
許青白驚奇地又問道:“你們門中,都像白姑娘你這般,人人皆穿白衣嗎?”
白葉霜搞不懂許青白為何有此問,只是今晚大家相談甚歡,她早已對許青白和游有方二人放下了戒備,便老實回答道:“嗯,我們浣衣派門中,的確是師父徒弟盡穿白衣。”
許青白聞言,抬頭望著山谷上方的半壁星空,似乎是在神游萬里。
白葉霜見許青白呆呆出神,輕聲問道:“怎么了?”
許青白從浮想聯(lián)翩中回過神來,說道:“山上的仙人來無影去無蹤,仙蹤難覓。而在一眾仙人中,劍仙則更是出俗出塵,風流第一,瀟灑自在無能出其右者...”
白葉霜一雙如水的深眸望著許青白,似乎也被勾起了興趣,正等待著許青白的答案。
許青白燦爛一笑,接著說道:“哈哈哈,在下剛剛想到若是白姑娘門中,有朝一日,十八羽仙劍陣中,一十八人,人人皆是劍仙...”
白葉霜聞言,雖然也知道不現(xiàn)實,但也不禁有些遐想,跟著瞇起了眼睛
許青白抬頭,仰望星空,輕聲說道:“三十六白虹入云間,半是劍來半是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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