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武文風(fēng)鼎盛,卻從不分什么南北,此事也不知是從何時從何地開始出現(xiàn)。”姬楚玉接著說道,“本宮區(qū)區(qū)一女子,對此不便妄言,便請林公子來解析一二,諸位以為如何?”
這話一出,頓時四下起了一片不大不小的騷動。
如何?我們覺得不如何!
什么逍遙樓的東家,我們一群全大武最出色的學(xué)子聚集在此,讓一個開飯館的來跟我們聊,開什么玩笑?
可是說這話的是晉陽公主,他們即便再有意見也不敢開口駁斥,只是臉上的神色都不太自然。
姬楚玉卻又在此時說道:“那首‘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便是出自林公子之手,不知他可有資格為諸位調(diào)停解析?”
現(xiàn)場氣氛忽然在瞬間凝固了,無數(shù)人齊刷刷愕然抬頭看著林止陌。
他們雖然來自五湖四海各個地方,可是也早就聽說過這首在京城之中曾經(jīng)風(fēng)靡一時的神作。
曾經(jīng)有人評說這首詩堪稱大武百年來第一佳作,尤其是作者只冠了個雅號和一個姓——天涯淪落人林,此外再沒有作者的任何消息。
這個林公子已經(jīng)成了大武詩壇的一個傳奇,沒人不想要尋找到他,可是卻從沒人成功過。
可是今天,晉陽公主竟然說那位林公子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英朗帥氣的飯館東家?
林止陌嘴角抽了抽,他現(xiàn)在越來越確定,一頓屁股是逃不掉了,而且還得是吊起來抽,蘸蠟燭油!
可那都只能先放一下,眼前這一關(guān)得先渡過才行。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踏上兩步,迎著四方射來的炙熱目光,背著手掃了一眼全場,忽然輕笑一聲,笑聲中飽含著譏諷。
四下寂靜,全都愕然了。
學(xué)子們本來還驚喜于那位林公子終于現(xiàn)身了,可是沒想到他開口竟是一聲譏笑,這是什么意思?
于是本來還滿含仰慕的目光瞬間變成了憤怒,看著林止陌。
這些日子以來,林止陌在朝堂上每每與寧嵩以及他的那些黨羽對峙,早就練得皮糙肉厚,哪還會在意這些目光?
他毫不在意的看向陳瑾,問道:“你是北派學(xué)子的首領(lǐng)?”
陳瑾雖然心中也不忿,但素質(zhì)還是不錯的,拱手道:“林公子,久仰,在下僅以北派學(xué)子身份淺談幾句罷了,首領(lǐng)之稱愧不敢當(dāng)。”
林止陌點了點頭:“你也知道愧不敢當(dāng),還算有救。”
底下頓時又是一片嘩然,林止陌這話明著就是嘲諷,簡直讓他們難以忍受。
可是林止陌接著又說道:“你們眼中的南方人是不是說話不算話還心眼賊多?除了賺錢和功名其他一無是處?”
陳瑾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但是那反應(yīng)分明就是承認(rèn)了。
林止陌冷笑道:“那你可知,你們眼中這么精明算計的南方人,貢獻(xiàn)了全大武七成的國稅和糧食,若不是他們這些南方人,你們每年還沒到立夏時分就該餓肚子了,大武的國運也早就該垮了!”
陳瑾臉色一僵,滿是愕然,北派學(xué)子也全都呆愣在了原地,至于南派學(xué)子聽到這話后卻全都笑逐顏開,一個個不由自主挺起了胸膛。
然而,林止陌接著又看向葛元矩:“你是南派學(xué)子的首領(lǐng)?”
葛元矩有了前車之鑒,急忙否認(rèn):“在下不敢。”
“你不敢?我可看你敢得很。”
林止陌毫不偏袒,也是一聲譏笑送上,“你們可知每年征兵,北方會輸送多少精兵猛將?每年死在關(guān)外的英勇將士之中,有大半都是北方人。”
說到這里,他忽然提高音量一聲怒喝:“你們憑什么看不起北方人?!”
剛才還挺著胸膛的南方人頓時齊齊啞火,悄悄彎下了驕傲的腰。
林止陌指著所有人,繼續(xù)說道:“什么南派北派,誰給你們分的區(qū)域?誰給你們權(quán)力分的區(qū)域?若是以后你們考取功名成了朝中重臣,還是分出南北而無視大武整個疆域的興衰榮辱么?圣人就是這么教你們的么?圣人讓你們將學(xué)問分成南北么?難道北方百姓遭了災(zāi),南方的官員就可以視而不見,南方遇外敵入侵,北方將領(lǐng)就可以隔岸觀火?”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不管南還是北,你們要記得自己是大武的讀書人,你們該為大武的興衰榮辱做出自己的貢獻(xiàn),若國家當(dāng)前還分南北,那你們還算什么讀書人?簡直他娘的就是狗屁!”
林止陌的話簡單直接,用數(shù)據(jù)說話,字字鏗鏘,猶如洪鐘大呂在耳邊敲擊。
所有人全都沉默了,這一刻沒有什么南北學(xué)子,有的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大武讀書人的身份。
或許他們之中有絕大多數(shù)人,讀書是為了光宗耀祖,是為了出人頭地,可是歸根結(jié)底都有著一顆圈圈赤子之心,在他們心里沒有什么比國家更重要,哪怕是再自私再精于算計的,都是如此。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他們都是年輕人,血都是熱的!
姬楚玉看得呆住了,她剛才只是一時惡作劇心起,把林止陌扛出來逗個趣,沒想到皇帝哥哥竟然幾句話說得在場學(xué)子全都啞巴了。
不,不是他們,連自己都被他這幾句話說得熱血沸騰起來了。
沒錯,國運之下還分什么南北?
一旁的卞文繡兩只眼睛瞪得溜圓,小嘴微張著,不敢置信的看著林止陌的背影。
這一刻,那道背影竟然是如此魁偉雄壯,挺拔得像是一桿銹跡斑斑但堅不可摧的鐵槍,正捍衛(wèi)著這片大武的國土,無人能欺,無人能辱!
“他……他好有男子氣概!”
卞文繡不由自主的喃喃輕語著,一顆心也在不知不覺中跳得快了許多。
陳瑾最先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對著林止陌深深一揖:“先生之言發(fā)人深省,請受學(xué)生一拜!”
葛元矩也緊隨其后,躬身一禮:“學(xué)生狹隘,先生教訓(xùn)得是!”
兩人身后的學(xué)子們也全都齊齊躬身,滿臉羞愧。
林止陌坦然受了他們一禮,笑道:“知錯就改善莫大焉,既然都來了,今日就由我做主,你們二位喝杯茶,以往的過節(jié)就此揭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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