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朱招娣出嫁的日子。
雖為朱家女,屬于秦王這一脈,但這些年這么多代都過去了,就算有血脈淵源,剩下的也不多了。
血脈雖稀薄的厲害。
可朱招娣他爹卻時刻以皇室子弟自居。
一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要嫁給了吳秀忠這小子,朱招娣他爹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
在他看來自己的女兒是寶貝女兒。
不說嫁給什么達官顯貴。
在朱招娣他爹看來,他的女兒就該嫁給余令這樣的人。
哪怕余令這樣的找不到,也應該從知府衙門官員里來挑。
因為自己是皇家血脈。
嫁給一個才有點錢的窮小子算什么?
自己可是皇族,家世擺在那里,他吳家算什么?
朱招娣她娘可不這么看!
在她看來,自家男人就是太要臉了,什么皇室子弟,這名頭說出去除了讓人拱拱手還能獲得啥?
這些年是在令哥的幫助下有錢了別人才拱拱手。
擱在往年,出去說自己是朱家人,別人頂多笑笑。
轉身人家就往地上狠狠的吐一口唾沫,暗罵一句蛀蟲。
在先前這長安城的百姓商戶誰人不恨朱家人。
目無王法,橫行霸道,欺男霸女。
仗著這天下他們老祖宗打下來的,凈干一些沒屁眼的事情,誰人不恨。
也就萬歷爺當了皇帝才安分些。
因為萬歷爺沒給他們錢,他們沒法橫了。
前面雖然還能發點祿米,到后面祿米都沒了,肚子吃不飽自然沒法囂張。
朝廷給的錢少了,秦王府里面為了讓自己開支正常,也懶得去管他們了。
沒了秦王府這棵大樹,沒了祿米俸祿,再想過以前那樣橫行霸道的日子,這樣日子最多能過七天。
因為七天后就餓死了。
沒了“瀟灑”的資本,人自然就老實了。
再后來朱縣令就出來了。
利用手里縣令的權力開始有序的安置這些朱家子弟,勉強有了個溫飽。
等到余令和茹讓成了大官,這群人的生活才算是真的好一些。
種花椒的種花椒,做煤球的做煤球,就連城里的安保巡視人員也優先從他們里面選。
這些活如果愿意干,就餓不死。
如果不干余令和茹讓也不強求,但也別后悔,因為后悔沒一點用。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朱招娣她娘就不明白孩子他爹為什么就想不透這些。
如今的朱家子弟是秦王府那里面的人,自己只是姓朱的百姓罷了。
把身份掛在嘴邊不是什么福……
前幾年流寇入長安,渭水村被屠,別的姓氏還能有全尸,姓朱的直接找不到了。
找到了的人身上也全是牙印。
這是多大的恨意,難道就看不出來嗎?
望著冷清的院子,朱招娣他娘忍不住道:
“還什么大族呢,到現在賓客也沒來幾個人,人都去了吳家,這個時候不知道你還有什么不滿的!”
“你個婦人懂什么!”
“我婦人家是不懂,我只知道吝嗇性子的咱們家連個賓客都沒,今后的苦全落在兒子身上!”
“說句不吉利的,等我將來死了,抬我上山的人都湊不齊。”
朱招娣老爹低著頭沒說話。
孩子她娘也閉上了不滿的嘴,這個婚事她心里其實是滿意的。
招娣和吳秀忠打小就認識,這是知根知底。
自己若不是說的早些,若不是有朱存相這個好孩子在這里說道,吳秀忠這孩子就被人搶走了。
人家從草原回來可是官,穿的是正兒八經的官服。
這年頭,長安上哪里去找這樣的好小子?
跟著令哥親近的就差拜把子,當初令哥還不是大官的時候招人,人家可是最早跟著令哥的。
更不要說人家現在正在努力的讀書認字。
人家正在改命呢!
令哥若是再往上走,最早跟著令哥的那一批人自然也會往上走。
只聽過有錢羨慕有權的。
秀忠的有了權,還擔心沒錢?
吳秀忠這女婿才是這個家最該巴結的寶貝,女兒也是寶貝。
自己是不是家里的寶貝朱招娣心里最清楚。
在家里,弟弟才是寶貝。
自己若是寶貝,名字也不會是招娣了,爹的怪心思無非就是嫌棄人家吳家門戶小。
給的聘禮少了。
說得再直白些,自己嫁人,今日開始家里少了個干活的。
聘禮一事,朱招娣覺得已經不少了,足足九兩銀子呢!
真的要的多了,今后自己在吳家都抬不起頭了。
自己是出嫁了,不是被賣了。
這個家今后少不了人吳家來幫襯。
朱招娣她爹正在生悶氣,大門突然開了,
抬起頭一看是朱清霖來了,朱招娣她爹趕緊站起身,臉上立刻堆滿了笑。
他可不敢在朱清霖面前擺臭臉。
秦王府人家隨便進,余家隨便進,茹家也隨便進,在余、茹兩家,這位可是被當女兒來養的。
她可是朱家在余、茹兩家的話事人,像鎖一樣把三家捆在一起。
看到她就等于看到了朱縣令,人情需要維持,不然總有一天會淡。
惹了她,得罪半個長安府。
“我姐呢?”
朱招娣她爹趕緊道:“在她屋里收拾呢!”
“不用招呼我,我要去看看她收拾好了沒。”
朱清霖蹬蹬的跑到屋子里。
進了門,朱清霖嗅了嗅鼻子,打了個噴嚏,她覺得屋子里有股汗臭味。
窮人女子沒有閨房,朱招娣梳妝打扮的這個屋是她弟弟的。
男人住的屋子,味道自然不會是香香的!
朱招娣出嫁的嫁妝不多,一個木箱子,箱子里她的衣服,也就那么幾套。
首飾只有一個銀簪子。
還是吳秀忠用銀子打造的。
朱招娣家里有點錢,賣土豆種,運煤球,大慈恩寺做工,這些年攢了不少錢。
屋子這么破,其實是財不露白的怪心思給鬧得。
怕別人知道,又怕別人不知道。
“小霖,你怎么來了?”
“別問我怎么來了,快把這些帶上,記得要用袖子遮一下,這是吳嬸給你的,別讓你爹瞅見了哈!”
望著一對手鐲,朱招娣點了點頭,懸著的心放下了。
她怕自己先前因為和吳秀忠茍且聚合會讓自己的婆婆嫌棄。
今日她把鐲子送來就表明讓自己安心。
閑不住的朱清霖打開了箱子,偌大的箱子一半是空著的。
朱清霖忍不住埋怨道
“唉,你爹爹也真是的,多少也扯幾匹布來壓壓箱,又不是遠嫁,一個城里頭,一個城外頭,至于么?”
望著窗戶邊一閃而過的黑影,朱招娣淡淡道:
“嫁出去就好了,我今后若是有了孩子,我絕對不會這么寒酸,不會讓她去了婆婆家都抬不起頭!”
朱清霖不是很懂這些,聞言笑道:
“忠哥有錢,我跑這一樣他給了我五十個錢,足夠我吃半個月的麥芽糖呢!”
朱招娣忍不住笑了笑,她很羨慕走到哪里都受歡迎的朱清霖。
在長安,她就像是一個公主,衣食無憂,人人喜歡。
與朱家的冷淡相對比,吳家可是熱鬧非凡。
那些跟著余令從歸化城一起回來的兄弟們都來了,烏泱泱幾百人。
明明是娶親,搞得像是打仗一樣。
還有騷包的騎著馬,他們在前面呼嘯而過,后面全是罵娘聲,那蕩起的灰塵讓人睜不開眼。
“額賊,你個鴰貔貨!”
“濕你北,咋不吃47~~”
至于這罵娘聲,全是跟余令學來的。
小老虎、余令等人站在路側面,兩人純粹是來看熱鬧的。
因為身份的問題,余令不能去接親,如果他去會讓很多人放不開。
朱存相成了媒人,今日顯得飛揚跋扈。
在長安,媒人可是一個行當,給人做媒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手藝,這一行當競爭也大,男女都有。
女的叫做媒婆,男的就叫月老。
真正干這一行的手里都有個本本,哪家有女子多大,哪家有男子多大,人家可是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說來也難受……
他們的本本上沒有軍戶未婚男娃的名字,只有女孩子。
所以軍戶冒著生命危險也要逃有這部分原因。
不跑就斷根了。
余令現在愁這些騎馬的漢子,都差不多二十,可沒娶媳婦的一大半。
也不學學人家王不二,直接撿一個媳婦回來,模樣還挺好。
“聽我說,咱們小門小戶的娶親沒那么多的規矩,接完新婦咱們就往回走,吳家已經準備好吃的了,兄弟們跟我沖!”
朱存相扯著嗓子大吼,他的性子就是人來瘋。
以前沒錢的時候喜歡禍害人。
自從帶著百姓種花椒,在一聲聲地夸贊聲中重獲新生,但性子改不了,依舊張揚。
“小余令,你也得抓緊,我在長安待不了多長時間!”
“是擔心五皇孫么?”
小老虎笑了笑,壓低嗓門道:
“他若真是有你說的那個命,那就是上天安排好了的,不過你放心,走的時候我都安排好了。”
余令點了點頭:
“別看著我了,老爹已經去找大師算日子了,納彩之禮早就完成了,請期之儀完成就能迎親了!”
“是不是有些不開心?”
余令趕緊道:“完親我還能不開心,我只是覺得年歲太小,若得子嗣容易夭折,對茹慈也不好!”
“成親的事我逼了你!”
小老虎望著余令認真道:
“你知道的,我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你娶親生子,如今有機會親眼見你娶親,我自然不會放過!”
小老虎拍了拍余令的肩膀繼續道:
“子嗣的事情我聽你的,緩幾年都可以,我也覺得歲數大一些要孩子最好,宮里有最好的醫師,可連一個風寒都治不好!”
余令笑了笑,伸手搭在小老虎的肩上。
“你這算啥,老爹去年都準備打我了,說什么人家孫子都有了,我這邊還沒個動靜,要撬開我的腦子看看我想啥!”
小老虎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手,咧著嘴笑了,也學著余令的樣子把手搭在余令的肩膀上。
“吉時到~~~~”
朱存相再次大吼。
“搞快些,搞快些,我餓了,我回去要吃臊子面......”
迎親開始了,場面熱鬧的像是在打仗。
小門小戶沒那么多規矩,熱熱鬧鬧就好,熱鬧就代表著喜慶。
至于鳳披霞冠余令沒看到。
雖然普通百姓婚嫁可僭用命婦服飾,可穿戴象征性鳳冠霞帔,但這玩意實在太奢侈了。
別說小門小戶了,大門大戶都覺得難。
這年頭,婚服可沒有租借,所以,朱招娣出來的時候穿的是紅色繡花大袖衫搭配彩帶。
小撿望著往里沖的月老,忍不住喃喃道:
“這朱存相看著也不傻啊?都能當月老來喊流程了!”
一扭頭望著肖五也在人群中,小撿深吸一口氣。
想著昨日清晨發生的事情,小撿把牙齒咬得咯吱響。
男人嘛,清晨總是會那個啥……
一睜眼自己褲子竟然被扒了一半,肖五正在歪著腦袋在那里看。
被自己發現后他竟然不臉紅,而是認真的來一句。
“你竟然也有毛,那啥沒我的大……”
請收藏本站:https://www.6978ae.lol。筆趣閣手機版:https://m.6978ae.l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