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清晰、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軍官命令穿透混亂的風沙。
這些久經沙場的后勤老兵,動作麻利到近乎殘忍。
秦明早早就猜到了他們的部隊,是趕不上這些深入大漠的先遣部隊的。
在真正聯系到戰場前線部隊的時候,就是他們的戰斗結束后。
因此他安排過來的,全都是大乾后勤精銳。
在這群精銳抵達后,效率近乎拉滿。
他們目光精準地掃過狼藉地面。
熟練地搬開尸體,迅速篩選出還有氣息的袍澤。
無論敵我輕重,沉重的盔甲被粗暴地解開剝離。
露出底下更加慘不忍睹的創傷。
清水珍貴的嘩啦聲伴隨著痛苦壓抑的呻吟響起。
疲憊到極限,一直強撐著的大乾士兵們和常白山一樣,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
許多人甚至在水囊遞到嘴邊的瞬間,便靠著同伴的攙扶或直接癱坐在血沙地上。
貪婪地吞咽著,仿佛那是唯一的生命瓊漿。
常白山只是昏迷了半個時辰時間,便在補充了足夠的水源后從脫力狀態悠悠轉醒。
他看著這一切,補給物資,堆滿箭鏃的皮囊、鼓脹的水囊,成袋且珍貴的硬饃和肉干被快速卸下。
甚至還有秦明此前研究出來的方便面,一塊一塊的被扔進大鍋里面熬煮。
短時間內,由專門的小隊一碗又一碗的,迅速分發給還能自由行動的士兵。
秩序正以一種高效的速度,從混亂的尸骨之上建立。
如同覆蓋住傷口的繃帶。
直到他身體晃動了一下,幅度很小,但站立的位置暴露了他體內力量正急速流逝的事實。
這時,一名穿著厚布短褂、腰系藥囊、神色疲憊但眼神極利的老軍醫,帶著兩個同樣風塵仆仆的年輕醫工。
推開幾個清理障礙的輔兵,快步來到常白山面前。
老軍醫銳利的目光,只掃了一眼常白山殘破胸甲和緊握的左手。
眉頭便狠狠地擰在了一起。
他果斷地單膝跪下去查看。
“常統領!”
老軍醫的聲音干啞,帶著一絲驚心后的凝重,他甚至沒有先請求軍禮。
“快松開!這手不能耽擱了!”
常白山面無表情,似乎那傷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他依言緩緩松開了一直死死緊攥的左手。
掌心血肉模糊,深可見骨。
幾根斷裂的指骨甚至刺穿了皮肉邊緣。
白森森地暴露在充滿血腥氣的空氣中,猙獰無比。
那是格擋無數次致命劈砍后累積的損傷,在激烈的搏殺中被忽略,此刻松懈下來,才展現出其可怖的真容。
一個經驗老到的親兵統領剛帶人清理完一處小的尸堆。
見狀猛地倒抽一口涼氣。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同樣磨掉封口的厚皮水囊。
里面裝的是僅供高階軍官特供,摻了秘藥的烈酒。
他二話不說,將那辛辣刺鼻的酒液,對著常白山傷口猛地沖淋下去!
“唔!”
劇痛令常白山魁梧的身軀,也控制不住地繃緊抽搐了一下。
額角瞬間暴起青筋,豆大的冷汗混雜著血跡滾落。
但他喉結劇烈地滾動幾下,竟硬生生將那聲痛哼死死壓在胸腔深處。
只從牙縫里擠出沉重的吸氣聲。
老軍醫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他從藥囊里捻出一把暗金色的粉末。
帶著刺鼻硫磺味的上好金瘡止血粉。
用粗糙的手指幾乎以捅進去的方式,狠狠地拍按在那慘烈的傷口上。
深紅的粉末,瞬間被涌出的血水浸透成刺目的黑褐色!
他身邊年輕的醫工則飛快地從皮囊里拿出相對而言還短潔凈的布帶。
以及木質的簡易夾板。
在經過了秦明的教學后,大乾的軍醫都知曉了細菌和感染是什么東西。
所以在處理傷口時,就會保證應有的潔凈和消毒。
就在醫工準備處理那明顯斷裂歪曲的手指關節時,旁邊伸來一只手。
這是柳月梨的手。
她的手背上亦有細微的擦傷和污跡,但手指修長穩定。
她只是將一個用油紙細致包裹的東西遞到軍醫面前。
里面是幾塊柔軟雪白的干凈藥棉。
老軍醫抬眼看了柳月梨一眼,默默接過藥棉。
他撕下一塊,小心翼翼地將藥棉按在常白山慘不忍睹的手背上。
在處理好了常白山的傷勢后。
老軍醫迅速開口道:
“按陛下給咱們的教程做,能活下來的人,都得回去。”
他的聲音干澀沙啞,卻帶著磐石般的決斷,沒有商量的余地。
“多謝。”
常白山鄭重點頭。
這次之所以如此拼命,除了是為了平定西域內的叛亂勢力。
還有一條,是為了能讓暗衛發揮作用,減少裁撤。
老軍醫再無多話,咬了咬牙。
繼續扛著沉重的包裹,帶著手下幾個學徒在殘破的營地中來回逡巡。
風似乎越來越大,卷起更多的沙粒,開始覆蓋那些猙獰的尸體創口,也吹拂著地上遺落的殘破兵器,發出嗚咽般的鳴響。
戰場中心,那面曾經象征常白山軍魂的青底盤龍帥旗,歪斜地插在尸堆里。
一個后勤軍士將它小心地拔起時,沾滿血污、被火焰燎過、又被無數刀槍撕扯得千瘡百孔的旗幟在風中猛地展開。
破洞在落日下被穿透,留下斑駁的光痕。
如同無數沉默的眼。
旗手沉默地撫平皺褶,將它扛在肩上,扛著大漠和血火的印記,準備踏上歸途。
有軍士在清理最后幾具赤血盟高階軍官的尸骸時。
從一具殘破尸體懷中摸索出了一根染血,卻鑲嵌著翠綠寶石的精致短笛。
軍士依慣例作為戰利品收入皮囊。
周圍不少還能行動的軍士見狀,也紛紛上前摸索。
這是大戰過后,少有的收獲時刻。
見狀,常白山和柳月梨對視一眼。
柳月梨走上前對著眾多軍士道:
“原地修整兩日回程。”
“是!”
眾人聽到這里,心中一松,原本一些想要保存著體力返回的士兵也加入了摸金的行列。
另一邊,秦明一路北上,坐著馬車來到了神木王國的邊境隘口。
風沙卷著鐵銹與松脂的混合氣味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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