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士奇的話,瞬間點醒了張慶臻。
如果陳士奇說得是真的,自己會成為大明鎮南侯,世鎮交趾,那自己麾下定然要有兵馬。
兵馬從哪里來?這些兵馬,又怎么才能讓其安穩的留在安南?
土地,唯有賞賜給他們土地,方能讓這些人心甘情愿的隨自己留下。
想通這里面的關竅,張慶臻開口道:“藩臺此言,倒是點醒了張某,朝廷給百官授田和張某無關?!?/p>
“然我麾下將士,自入安南以來,浴血奮戰,克升龍,破鄭逆,斬莫賊,他們流的血,不知能否換來幾畝安身立命的薄田?”
聽他這么說,陳士奇笑了。
“惠安伯說得有理,只要朝廷允準,陳某就答應惠安伯,為大軍留出三成土地來,如何?”
陳士奇很清楚,在交趾這個地方,如果沒有兵馬的支持,那自己這個布政使也坐不安穩。
張慶臻對他的答復很是滿意。
至于朝廷會不會答應自己的請求?
張慶臻有信心說服皇帝。
自己開出的條件,陳士奇已經答應,那現在就該給對方一個交代了。
手指在側幾上敲擊半晌,張慶臻直視陳士奇:“藩臺要人,張某并非不通情理,然三百人,斷無可能!”
“軍中書堂是教了些人識字算數,但可堪用的并不是很多,這些人是軍伍的筋骨,抽走三百精干,無異于抽筋拔骨?!?/p>
“眼下戰事未歇,大軍調度、糧草轉運、軍情傳遞,哪一樣都離不得他們,如果張某答應藩臺,那接下來的戰事也就不用打了?!?/p>
陳士奇早料到張慶臻會有此反應,并不氣餒。
“惠安伯憂心軍務,乃理所應當,然治理地方,撫定黎庶,亦是當務之急,若地方糜爛,滋生民變,或是讓鄭氏有機可乘,煽動叛亂,屆時大軍再能征善戰,亦是疲于奔命,顧此失彼,唯有后方穩固,大軍才能免去后顧之憂,還請惠安伯好生思量?!?/p>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道:“這樣,交趾布政使司所握之田地,優先保障大軍將士封賞之用,待軍中將士挑選完了,余下的土地再交由朝廷賞賜百官,如何?”
“哦?”
張慶臻眼中精光一閃。
“藩臺此言當真?你能做得了主?那些盯著交趾肥田的京中貴人,藩臺又當如何應對?”
陳士奇正色道:“陳某既為交趾右布政使,總理民政,自有分派田土之權責?!?/p>
“且布政使司轄下土地,首要之務是安置百姓、犒賞軍功、穩固統治,只要惠安伯支持,陳某便有底氣,為將士們據理力爭,劃撥出足夠的上好田土!”
聽陳士奇如此說,張慶臻也不再猶豫,沉聲道:“藩臺既如此說,張某若再推拒,便是不識大體了,不過,三百人絕無可能,張某最多……最多只能抽出一百人!”
陳士奇聞言,眼中喜色一閃,正欲開口爭取更多,張慶臻抬手止住他,語氣不容置疑。
“這一百人,是張某的底線,且需兵部與五軍都督府行文,否則張某絕不交人!”
“當然,在此之前,這些人就當是本官借給布政使衙門的,若沒有兩衙的行文,那這些人藩臺還需還給張某?!?/p>
聞言,陳士奇也不再苛求,霍然起身,對著張慶臻鄭重一揖:“好!惠安伯快人快語,陳某應下了,就按惠安伯所說,如果朝廷不答應的話,這些人陳某定會物歸原主!”
張慶臻也起身,托住陳士奇的手臂笑道:“你我都是一心為公,藩臺何須如此?”
待陳士奇起身后,張慶臻也沒拖延,大聲對門外喊道:“徐道!”
“卑職在!”
一直侍立在門外的徐道應聲而入。
“速去軍中,挑選一百名通文墨、曉算數、為人機敏可靠的弟兄,明日集結,聽候陳藩臺調遣!”
張慶臻命令道。
“卑職遵命!”
徐道領命,快步離去。
雙方談判結束,堂內的氣氛也變得輕松起來。
張慶臻親自為陳士奇斟了杯涼茶,笑呵呵道:“藩臺就任,張某總算是可以松口氣了?!?/p>
“咱老張就是一介粗人,對治理地方還真是兩眼一抹黑?!?/p>
和一臉笑意的張慶臻不一樣,陳士奇的面色依舊嚴肅。
“惠安伯,陳某還有件事,想要請惠安伯幫忙?!?/p>
聽他這么說,原本一臉笑意的張慶臻,臉色瞬間一變。
不等其說話,陳士奇忙道:“惠安伯,安南人對我大明很是抵觸,如果沒有足夠的武力震懾,各地安南人恐怕不會甘心,陳某希望大軍可以分出部分兵馬,分散駐守各地?!?/p>
聽是這件事兒,張慶臻的神色終于舒緩下來。
“本官會給駐守升龍的,桂林右衛指揮使康四維下令,命其協助布政使衙門,彈壓地方?!?/p>
見張慶臻答應,陳士奇心里的石頭終于是落地了。
想他陳士奇孤身一人就任,如果沒有張慶臻的支持,那他這個右布政使就是個空架子。
現在好了,基層的官員有了,負責維護地方治安的兵馬也有了,自己也可以放手施為。
待送走了陳士奇,張慶臻看著北方的背影,輕聲罵了一句:“老匹夫!”
“誰是老匹夫?”
張世澤看著站在行營門口的張慶臻,聽到對方的咒罵聲,不由開口問了一句。
“自然是陳士奇這個老匹夫?!?/p>
張慶臻轉身向行營內走,一邊走,一邊對張世澤道:“知道這老匹夫為什么要來長安府嗎?”
張世澤搖了搖頭。
張慶臻繼續道:“他是來打秋風的?!?/p>
“要走了老子一百識文斷字的兄弟不說,還把康四維也要走了?!?/p>
張世澤聞言,腳步一頓。
“???”
“這是怎么回事?”
張慶臻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完后,輕嘆一聲道:“本官也沒辦法,交趾日后想要長治久安,就需要和布政使衙門交好。”
“大軍日后的錢糧,說不得還得他陳士奇來負責呢?!?/p>
張世澤聽完后,笑著勸慰道:“惠安伯無須動怒,陳藩臺也是無奈,不然豈會來軍中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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