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小人魚小嘴叭叭地一頓輸出,唬得霍司淵的神色怔愣。
他活了這幾十年,頭一次疑似被指責,還是被一條漂亮柔弱的小人魚頗有怨氣的指責。
聽著這條嗓音軟糯的小人魚沖他念著什么,霍司淵的心底里漾起了一種異樣的情感。
其余人緩過神來后也紛紛側目望向了霍司淵,那意味明顯得很。
陛下,您到底是哪里惹了這條小人魚的不快了,竟然是叫小人魚這般的委屈。
不過他們不敢說出來,甚至有些人暗中替小人魚著急,陛下雖然不至于對一條人魚動氣,但誰知道這位暴君令人捉摸不透的脾性呢……
然而霍司淵并沒有因為小人魚所表露出來的氣憤而生氣,他自己也挺迷茫的。
他分明記著自己也不過是與這條小人魚只見了一次……哦不,兩次面吧,怎么這小家伙像是記著他了一樣。
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虧心事一般,偏偏被這小人魚糯聲糯氣地控訴著,一向心智堅定的帝王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對不起小人魚的事。
只不過不可否認的是,這條人魚給他帶來的驚喜遠不止于此。
霍司淵迷茫過后的眼底涌動著不明的情緒。
人魚的歌聲有著能夠治愈精神力的作用,這正是星際人類所追求著想要養一條人魚的緣由。
可霍司淵還真不知道,與市面上養殖的人魚略有不同的深海人魚,竟然連說話也有治愈的效果。
即便那一點效果微不可見,可他確實真切地能感受到,在小人魚叭叭說話的時候,自己的精神海中涌入了一絲一毫的暖意。
這讓霍司淵又很好奇了,到底是所有深海人魚都有這樣的能力呢,還是只有這條特殊的小人魚能有這樣的能力呢。
他的嘴角難得饒有興味地露出一點笑意,戴著手套的指尖輕輕在玻璃墻上敲了敲,聲音低啞又有磁性。
“雖然不知道你這條小人魚的來歷,但在孤弄清楚之前,你應該乖乖地養好自己。”
楚南書只看到男人的嘴角微不可見地揚起了一小點的幅度,隨后聽著對方低低地說了一通話,單方面地覺得男人是來求和的。
小人魚尾巴得意地一揚,勉為其難地將臉貼到男人觸著的那塊玻璃上,小聲嘀咕:“知錯了就要改哦。”
霍司淵瞧著這漂亮的小生物親昵的動作,心尖有些發癢。
旁邊有人說出了眾人的心聲:“好可愛……”
還有人小聲道:“感覺這條小人魚好像很喜歡陛下呢……”
霍司淵朝那人看過去,只見那人感受著帝王審視的眼神,瞬間變得緊張了些許。
他倉促地解釋道:“呃……因為深海人魚是個很警惕敏感的生物,輕易不會對人交付信任……”
“看他這般對待陛下,一定是很喜歡陛下吧。”
霍司淵垂下眼,瞧著滿臉都是乖巧的小人魚,心尖上的情緒微微高漲。
指尖在玻璃上輕輕按了按:“是么……”
他拿起夾子將一塊新鮮的肉探進魚缸里,看著神色單純的小人魚,簡言意駭:“吃。”
楚南書瞧著對方放進來的那塊新鮮魚肉,肚子已經開始叫了。咽了咽口水,在心里小小掙扎了一下。
就當是吃刺身了……
然后慢吞吞地游過去抱著霍司淵的夾子將魚肉吃入腹中。
變成人魚之后的味覺果然和之前作為人類的時候不太一樣了,嘗著那鮮魚肉竟然可口極了,一點都不覺得腥。
吃完了一塊還有點想再吃一塊。
楚南書眼巴巴地瞧著霍司淵。
研究員們見楚南書終于愿意吃東西了,心中開心得不行。
小人魚吃東西的模樣也很賞心悅目,并不會因為肚子餓久了而開始狼吞虎咽,而是用漂亮纖細的雙手扶著夾子,慢慢地嚼著。
這種投喂的感覺簡直不能太好。
眾人紛紛拿著各式各樣的魚肉嘗試著去投喂小人魚:“小魚崽崽吃這個,品質超好的紅肉魚喲。”
“吃這個吃這個,帝國魚魚最愛吃的貝類,味道鮮甜可口!”
“魚崽崽要不要吃多爪魚,口感脆脆的喲~”
然而,他們沒投喂多久就沉默地發現,小人魚似乎有些挑。
挑的不是食物,而是挑人。
他們給的廣受魚主人好評的魚肉他不吃,偏偏只愛吃霍司淵的夾子上的!偏心得辣么明顯,眾人覺得心碎了。
霍司淵對這個發現也覺得新奇不已,他瞇了瞇眼,小人魚對他的親昵似乎已經超出了正常的范圍了。
或者說……對他表現得親昵這件事,本就不是正常魚魚能做到的。
他的眸色深沉,又喂了幾條魚下去之后,瞧著小人魚平坦白凈的小腹微微隆起,便不再給他喂食。
“不能再吃了。”
霍司淵一貫強硬的聲音里帶著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一點輕柔,他瞧著小人魚霎時間變得委屈的眼神,語氣不自然地放緩了些:“吃多了不好。”
“明天再吃。”
霍司淵看著楚南書,覺得他的狀態又變回了正常的情況后,也不打算久留。
霍司淵是一個很有時間觀念與任務規劃的人,作為帝國君王,他還有很多事務需要處理。
從中抽出時間來喂這條人魚已經嚴重影響了他的計劃。
他同研究員又說了幾句話,最后又看了那條揉著肚子攤著的人魚一眼,便準備離開。
誰知在他轉身的時候,那條原本還吃飽飽愜意地哼哼的小人魚一瞧著對方欲要轉身離去的背影,立馬就著急了起來。
“你怎么走了呀。”
小人魚急得都要掉眼淚了,嚶嚶著貼著玻璃壁,往霍司淵的方向糯聲叫喚著,好像十分不舍得對方走一樣。
霍司淵察覺到人魚猛然變得激烈的情緒,眼底浮起了一絲異樣。
這是不想讓他走?
霍司淵的步伐頓了頓,神色愈發捉摸不透。
他并不回頭,像是沒有聽到人魚泣聲的呼喚一樣又往前走了幾步。
小人魚瞧著霍司淵往前走的背影著急得游來游去。
他心中焦灼不已,霍司淵這一走,下次可不知道又是什么時候才會回來。
研究員們察覺到小人魚的焦躁,趕緊過來嘗試著各種方法要將小人魚的情緒安撫下來,然而這些安撫都如同之前的那樣,沒有絲毫的效果。
楚南書眼睜睜地瞧著霍司淵越發走遠的身影,心中一急,忽而就突破了水性不好的心理陰影,咬了咬牙從遠處猛地游了起來,然后在眾人驚恐的神色下一躍出了魚缸。
水聲嘩嘩作響,銀藍色的魚尾被燈光照得璀璨奪目。
“小魚崽崽!!!”
研究員們驚恐地看著這條人魚做出這么危險的舉動,在小人魚還處于滯空的狀態下的時候趕忙伸出手想要去接這條大膽的人魚。
脾氣這么犟的人魚他們是第一次見。
然而小人魚的目標很明確,從剛剛助游的時候就已經算好了脫出水面的距離。
如果但靠人魚自身的力氣與魚尾的擺動是無法做到這個程度的。
但楚南書剛剛驚奇的發現,這個水流似乎可以為他所用,于是在他蓄力的時候,水波還給他了一個推力,將他推出了水面。
就是眾人反應再快也來不及去接小人魚了。
洞悉能力一向很強的霍司淵聽到身后的動靜轉過身,結果迎面而來的就是一條渾身濕漉漉的小魚,將他整個人都撲倒在地。
地板發出一聲響,霍司淵悶哼了一聲。大手扶著人魚的后腰,堂堂帝國君主竟然被一條人魚當成了肉墊。
也虧得他常年鍛煉,暫且能將這條天降犟魚給接了個正著還沒多大事。
不然這般重量的高空拋物換做是其他人怕是不止這么摔一下那么簡單了。
但這條魚此時此刻是切切實實地觸及到霍司淵的底線了。
他霎時間就陰沉下了臉,俊美冰冷的五官上就像是凝結了一層寒霜,周遭的環境似乎都被凍結了,冷寂得不行。
誰知他還沒發火,這條人魚就先委屈上了。
抿著嘴,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眼眶發著紅,淚水吧嗒吧嗒地就往下掉。
偏偏這條人魚掉的還不是一般的淚水,還一連串品質好又滾圓的小珍珠。
劈頭蓋臉地就被一連串珍珠砸到的霍司淵:“……”
他冷冷瞧著眼前哭得梨花帶珍珠的小人魚,生硬道:“沒摔到你,你哭什么?”
小人魚可難過了,被這么一兇,本就還流淌著的淚珠更是止不住了。
他聽不懂對方口中說的星際語,可確確實實地能感覺到對方說的絕對不是什么好話!
楚南書嗚嗚嚶嚶著,一雙小手緊緊攥著霍司淵胸膛前帶著濕跡的衣物,指尖都泛著粉,漂亮奪目的尾鰭在霍司淵的腿上一拍一拍的,顯得那叫一個委屈無助呀。
霍司淵根本不會應付這類柔軟又弱小的生物,偏偏這哭得正傷心,他半天也吱不出一句哄人的話來,只好皺著眉頭把目光放在站在不遠處圍觀的眾人身上。
研究員們瞧著這條漂亮人魚哭得這么傷心,一顆心都要碎了。
他們壓低聲音小聲給霍司淵支招:“陛下語氣放輕柔些,安撫地揉揉小人魚,千萬別再兇他了。”
“小人魚雖然聽不懂咱們說話,但是肯定是能夠感受到您對他的態度與說話是語氣的。”
“現在小人魚情緒不好,陛下多擔待著點……”
霍司淵皺了皺眉,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人魚緩和了些語氣:“你……別哭了。”
“孤允許你多吃點魚,你想吃多少都可以,別哭了。”
楚南書沒止住哭聲,卻能感受到男人的話語緩和了些,帶著些微不可見的討好。
他輕輕把腦袋靠在了對方結實的懷抱之中,聲音小小地啜泣,乖順得像只小奶貓兒。
這微微的一靠可是讓霍司淵的身軀瞬間緊繃得像一塊巨石。
他從未與人相處的距離有這般近過,皇家無情,即便是自己的父王與母后待他都是冷淡的,更別提他登基之后那些如同豺狼虎豹一般都大臣了。
或許有權臣子女想要借著一些機會靠近,但他‘兇名在外’,對方也不敢靠近他做些什么。
而這條人魚敢這樣親昵地貼過來。
霍司淵的心中一堵,真不知道這是別有所圖還是真的初生牛犢不怕虎。
但一直這樣躺著也不是辦法,他也不能確定這只脆弱的小人魚是不是真的沒有傷著。
霍司淵的掌心就算隔著一層手套都溫熱極了,一手護著楚南書的背,一手抱著對方魚尾關節能彎曲的地方把小家伙托了起來。
他的抱法并不是很熟練,但好歹靠著一手力氣能把它抱得穩穩當當的。
霍司淵一步一步地上了臺階,要把小人魚放回到魚缸里。
卻沒想到小人魚掙扎得厲害,雙手摟著霍司淵的脖子就是不愿意放開,就連對方想要把他的尾巴浸泡到水里都要緊迫地蜷縮起,一點也不想碰到。
在外面有‘暴君’之名的霍司淵:“……”
感受到那條魚尾巴糾纏著自己的腿,一副絕對不要放開的架勢,他真是要沒脾氣了:“你不下去,尾巴干了怎么辦?”
人魚的本質還是離不開水,霍司淵雖然不知道小人魚能多久不離開水,但對方總不能一直黏在他身上吧?
霍司淵不懂怎么會有這么與眾不同的人魚,不但不怕人類,還這么粘著人。
楚南書窩在霍司淵身上和他貼著,也不說些什么,安安靜靜地像個倔強的小掛件。
安爾文今天可是見證了許多從未見到過的霍司淵,他心中感動的同時又忍不住覺得好笑。
真是從沒有見到過這位強大又冷漠的君王這般手足無措的模樣呢。
這條小人魚真的很特殊。
察覺到自己的副官臉上的一抹偷笑,霍司淵神色一冷,咬牙切齒:“安爾文,去聯系狄娜,這條魚為什么這樣粘人。”
被抓包的安爾文筆挺地同霍司淵行了個軍禮:“是。”
在這期間,研究員們也沒辦法做些什么其他的事情,當下聯系上狄娜主席確實是最明智的做法。
霍司淵垂眼望著懷里有些干了的毛茸茸的腦袋,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現在倒是乖,一叫他下去就不樂意。
霍司淵都不知道一條柔弱身子上干干凈凈沒有任何鍛煉痕跡的小人魚是哪里來的力氣這般用力地貼著他。
總覺得是得到了一條克星。
但奇特的是,霍司淵安撫地拍著小人魚光滑白皙的后背,那是越拍越順手,越拍越習慣了。
后知后覺的霍司淵:“……”
搞半天,他這是把自己給調教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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