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著郝潤說的方向望去,就見五金店門口站著兩個中年男人,正比比劃劃的,跟店老板說著什么。
郝潤又拽了拽我袖子,然后跟我比了個口型:同行?
我略微點了點頭,完后收回目光看向紙扎鋪老板娘,繼續說:“這個丫鬟的腿上,能不能給我套上絲襪啊?”
老板娘登時一愣:“套絲襪?”
看看我又看看紙扎,這大姐頓時吐槽道:“誒那成啥了,小伙子你這不開玩笑么?”
赤峰這邊的口音很有意思。
整體上是普通話,但語速偏快,而且不少字詞的拐音特別重。
比如說“小伙子”這個詞,從這大姐嘴里說出來就成了“朽伙子”,再比如“開玩笑”,實際聽到的發音是“kīwénxi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聽到這種口音,后脊梁骨會不自覺發癢。
再加上她腔調還比較橫,我覺得她態度不好,就學著她的口音說:“我沒kīwénxiù,你這不四十一個么?我一個給你一百,要十個,能不能行?”
“啊?”
“一北啊?”
“誒那行吧,要啥樣絲襪?”
被那大姐說的后脊梁骨賊癢,我說隨便,是絲襪就行,說完我立即拽著郝潤走到門口。
“快,給我撓撓!”
“啊?”
我連連抖摟著,呲牙咧嘴的往后指:“后背,后背,刺撓,快點!”
郝潤立即將手伸進我衣服。
“嘶——呼——臥槽……得勁……”
“怎么了平川?”她邊撓邊問。
看郝潤那樣我就知道她不癢,就說沒事兒,回頭跟你說,完后我再度仔細朝那兩個男人看去。
對方年紀都在四十上下,個頭不高,皮膚黝黑,身體非常膀實。
至于土味兒,那更是又重又新鮮,搞不好今天早晨剛從盜洞里爬出來。
邊看邊點了顆煙。
我心想:都說這邊倒斗成風,果然不假,剛到克旗地頭,居然能碰見同行了。
待那倆人離開五金店,我扭過頭刮了刮郝潤鼻子,笑著小聲說:“行啊你,都能看出土味兒了?”
“哼!”
郝潤傲嬌的翹了翹小腦袋:“少小看我,我懂的多著呢!”
我趕忙拍呼著說對對,我家郝潤可聰明了,以后絕對能成行業大手。
郝潤抿嘴悶悶一笑,又問:“平川,你說……他們盜的是什么樣的墓啊?”
看到沒?
就算是郝潤這樣的小姑娘,干的久了,就也發育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盜墓賊,會不由自主的對古墓產生興趣。
這和掙多少錢無關,就是純粹的盜墓上癮。
趁二人還沒走遠,我伸著脖子張望了下,而后搖了搖頭道:“不好說,赤峰這邊紅山的點子多,按理說紅山墓的面兒大,但我看他倆這架勢……”
“不像……”
我這么判斷,是因為紅山墓葬基本都沒有墓室,而且埋藏的也都比較淺,多在一到三米之間。
迄今為止,發現最深的也不超過五米。
這么一來,干活的時間就短。
以一個三米深度的土坑積石冢為例,如果是我干,從挖第一鏟到回填完畢,不會超過兩個半小時。
再加上年代久遠,墓里沒什么陰氣,就很難形成這倆人身上這么重的土味兒。
“誒平川!”
郝潤拍了拍我,神秘兮兮的說:“安哥和南瓜不知道幾天才到,要不等辦完喪事,咱在附近轉轉,看……”
啪——
我一巴掌拍在她腦門上:“看個屁!”
“想啥呢你?”
“這是姚師爺的底盤,不拜碼頭就干活兒,叫人發現了直接給你埋土里!”
郝潤也不生氣,撇了撇小嘴嘟囔道:“我就那么一說嘛……”
原則性問題我不會寵著她,直接叮囑道:“以后說也不能說,等小安哥他們一到,咱直奔烏蘭察布,到時候讓你刨!”
……
馬哥是第三天下葬的,墓地就在很黑村北側的一個山溝里。
原本郝潤我倆是想跟著上山的,想再送馬哥最后一程。
結果許哥說最好不要。
因為馬哥家親戚不多,包括整個很黑村也沒多少戶人家,再加上馬哥又是在外橫死,村里人說啥的都有,我們兩個年輕生面孔跟著上山,這很容易惹人注意。
許哥說的不無道理,所以我倆就只遠遠跟著到了山下。
我是這么打算的。
等天黑了,我倆偷偷來。
這樣沒人看著,也可以跟馬哥多說幾句,好好道個別。
下午三點,一切事宜結束,有許哥幫忙操持,喪事也辦的很順利。
臨別前他說我們人不錯,外蒙那么遠還能給送回來,這很夠意思了,要換了不講規矩的,沒準馬哥這會早進下水道了。
我說那咋會,馬哥對我們的好,我們一輩子都忘不了。
“唉……”
許哥長嘆口氣,點點頭道:“行了,事兒了了我也就走了,老馬家這邊你們放心,我有時間會照應的。”
他這話我信。
他說我們夠意思,實際上他才是夠意思,大老遠過來幫著忙里忙外,卻不求任何回報。
我知道說謝謝什么的都是虛的,給錢那更是找罵,況且他也不是缺錢的人,于是我靈機一動,把他拉倒一旁就說:“許哥,有件事兒還想托你幫個忙,馬哥說你是玩高古玉的行家,你看你能不能受累,幫忙淘換幾樣物件?”
“啊?”
“你找我淘換物件?”許哥拉著長音兒,上下看了看我。
我點頭:“對,我想要一套漢代的剛嚴卯、司南珮……”
“四件套啊?”
“額不不,工字珮我有了,三件套就行,我按市價收。”
許哥琢磨了下,點頭說行,等他弄到了就聯系我,而后他便驅車離開了很黑村。
他走我們沒走,就在村外一直等到了天黑。
大概十點多,我和郝潤背著香燭紙錢和幾樣貢品,偷偷摸摸上了山。
我還帶了把鋸斷的鐵鍬,準備給馬哥墳頭添點土。
克旗這邊也有三天圓墳的習慣,就是下葬當日不會搞的很徹底,等第三天再來把墳堆堆高,所以我偷偷添上一點也看不出來。
原本打算跟馬哥聊聊天的,但等到了墓地,千言萬語卻都化作了哽咽和眼淚。
郝潤默默的燒紙,我則默默的添土……
待看著火光一點點熄滅,紙錢變成漆黑的灰燼,這次拜祭也就接近了尾聲。
扶著馬哥的墳塋門,我吸了吸鼻子說:“放心去吧馬哥,不光許哥,家里這邊我們也會照應的,我在下邊有個兄弟叫建新,也是干咱這行的,你要呆著無聊,就去找他聊聊天,你們肯定有共同語言。”
“行了!馬哥,以后再來看你。”
最后這句不是客套,之后每隔一兩年,我們都會來很黑村。
也不上門,就遠遠的看看馬嫂和馬哥的一兒一女,然后再趁夜來給馬哥燒點紙。
漸漸地,兒女大了,都出去上學工作了,就只看看他和馬嫂。
最近一次去是去年夏天,馬嫂身邊多了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估計是馬哥的孫子。
沒錯,馬嫂這方面我估計的一點不錯,現在還活的好好的,體格非常硬朗,一頓能吃五六個蒙古果子。
所以我給馬哥燒十個丫鬟,這指定沒錯。
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山下,我跟郝潤也不急,溜溜達達往回走著。
內蒙這邊的星空和外蒙那邊一樣好看,現在是月初,天上沒有月亮,一抬頭就感覺更加壯麗。
我看郝潤情緒不高,就琢磨找個地方拉她看會星星,搞點浪漫什么的。
但沒想到,就是這一磨蹭,他媽的,居然就鬼使神差的,碰上了那兩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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