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時云原以為自己受到這么多的精神沖擊會失眠,沒想到卻睡得很好。
側臥的床和主臥的床是一樣的,都很軟,所以不存在認床的困擾。其實原本側臥的床不太好,因為夏時云之前一直是一人獨居,沒想過要拉人合住,所以側臥的家具一直都是租房前自帶的基礎水準。
原側臥的床都不知道用了多久了,每次他們做的時候床腿就會細微的晃動,然后發出難聽的搖床聲,很吵。夏時云想著湊合湊合也能用,拖延的老毛病又犯了,直到有一次余妄做得太瘋,直接把床給晃斷了。
不堪重負的床腿嘎嘣一聲從中間裂開折斷,在床上辛勤作業的兩人猝不及防向驟矮的那一側傾斜滑落。夏時云為自己的拖延惡習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余妄倒比較冷靜沉穩,如果忽略他驟然緊蹙的眉宇的話。
猝不及防就進到了過分的深度,夏時云瞬間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然后,余妄就心疼地立刻下單了和主臥同款的昂貴床墊,第二天就送上門了。新床墊又軟,支撐力也好,夏時云昨晚一夜無夢,睡得香甜。
摸出手機一看,已是上午九點了。
拉開房門一看,發現余妄也起晚了,因為男朋友這個點還在忙碌地做早餐。
平時余妄都起得很早的,良好的健身習慣使他過著一套極其自律的生物鐘,每天都雷打不動的七點起,八點前就會把早餐做好了,夏時云迷迷糊糊地起來就能吃上。
夏時云沒穿鞋,走路沒聲音,貓一樣地靜悄悄倚在廚房門邊,用還未醒盹帶著微沙的聲音叫了一聲:“余妄。”
正在專心煎鍋貼的男人身形一震,似乎被嚇了一跳。
他側過身望去。
睡飽了的青年皮膚通透潤白,昨晚被親得有些過分的唇已經消腫,但依然呈嬌艷的殷紅色,唇角微微勾著,就那么半垂著眼皮看他,眼睛會說話似的。
夏時云輕輕對他笑,說:“早。”
與他相反,余妄簡直是肉眼可見的狀態糟糕。
男人有些沒精神地耷著眼角,眼下浮起很淡的青影,胡茬冒出來了一些,居然胡子都沒刮。一看見夏時云,他就很習慣地點了點頭,算是作答。
結果夏時云的眉頭一下就蹙起來了,不輕不重的嘖了一聲。
余妄立刻神經緊繃,用干巴巴的語氣倉惶補上一句:“早、早上好。”
夏時云的眼睛一下就彎起來了,很滿意地笑,聲音輕柔地問道:“做的什么啊,好香。昨晚睡得好嗎?”
余妄抿了抿唇,低聲道:“鍋貼。”
然后又磕磕巴巴地補充:“玉米,和豬肉餡的,剁了一點馬蹄粒進去增加口感。”
男人像是剛開始學習說話的笨蛋小孩,怕說少了招惹老婆不滿,本就岌岌可危的地位再降一級。但又因為他實在是很少挑起話題,并不知道哪些才是別人想要了解的信息,所以就把能想到的都說出來了。
而且經過一夜,余妄的溝通水平似乎出現了倒退現象。
夜晚能稍稍減輕一些羞恥感,此刻白日朗朗,余妄又有些別扭了起來,心里總有許多無謂的擔心。
他說話的語氣會很生硬嗎?
他的聲音動聽嗎?
他說話的表情自然嗎?
他說話時會出現很多局促的小動作嗎?
……等等。
明亮會襯得本就笨拙的人更加笨拙,他好擔心自己會出丑,讓夏時云感到下頭。他老婆的職業身邊太多優秀好看又健談風趣的人了,他會擔心很正常。
至于睡得好不好嘛……
余妄肩膀泄氣地一垮,覺得夏時云很壞。
這分明就是明知故問!
他睡得不好,非常不好。
即使抱著夏時云的睡衣,欺騙大腦老婆還在他身邊,他仍舊是輾轉了大半夜才合眼。
期間,余妄數次想撬門溜進側臥。
夜很深了,床上的人一定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
他只要屏息靠近,就可以像之前的無數個夜晚一樣把人摟進懷里,卑劣地偷一個晚安吻。
但他不敢。
要是再被發現……可能就不是被趕下床這么簡單了,或許他會被趕出家門,變成夏時云的第二個前任。
后果太可怕,余妄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再抬眼時,男人烏黑的瞳孔莫名染上幾分哀怨,余妄聲音很悶:“……嗯,睡得很好。”
夏時云很想笑,然后就笑出來了。
以前他也很常笑,但多是無奈或者禮貌的微笑,這樣笑得小白牙都露出的樣子倒是很少見的。
余妄被他笑得更郁悶,倏地瞳孔一縮,連忙把火關了,眉頭緊蹙地問:“怎么不穿鞋?地上涼。”
夏時云低頭看看,腳趾蜷縮一下:“啊,我忘了。”
男人繃著臉,很不贊同地走過來,腰身一蹲就輕輕松松地把夏時云整個抱起來,然后闊步走到沙發邊把人放下。又回房間把鞋子找到,拎回來給夏時云穿。
男人沉默地在他跟前蹲下,大掌松松一攏,夏時云伶仃的腳踝就被裹住了,余妄給他穿上拖鞋。結果要穿另一只的時候,夏時云開始不配合了。
如果是之前,男友這樣沉默又細心地給他穿鞋,夏時云第一反應會是窘迫,有種在做事細致的人面前頻頻犯錯的尷尬感。但看過昨晚男友紅眼眶的樣子,夏時云已經無法打從心里很尊敬他了。
比如現在,他就想逗余妄。
雪白的腳腕怕癢似的一縮,余妄就抓了個空。
男人愣了一下,還以是自己的掌心太糙,磨得老婆的皮膚不舒服,立馬有些窘迫的把手在褲腿上蹭了一下,似乎這樣就能把粗糙的掌心蹭平整。
他又去抓那只腳,夏時云又一抬,結果不小心輕輕踢到了他的下頜。
余妄眼神一黯,猛地抬眼,正好對上戀人眼底盈盈的笑意。
沒睡夠的心火一下子冒了上來。
夏時云連忙道歉,嘴角還掛著沒收全的笑:“不好意思呀,我不是故意踢到你的,痛不痛?”
余妄不答話,滾燙的大掌一下子攥住了那只調皮的小腿。
細嫩的小腿肚被掐得從指間溢出,粗礪的大掌緩緩摩挲青年微突的踝骨,刮過皮膚時,動作親昵中帶著一點難以言說的狎昵。
氣氛不對,夏時云的笑一下子收回去了。
余妄的眼底是純粹的黑,黑到空蕩,什么都映照不出來,已經有些發癡了。
他在夏時云略帶驚恐的注視下將那截腕子湊到唇邊,輕輕咬了一口,尖利的犬齒印下幾個發白的齒痕,他又憐愛地探出舌尖舔了舔,漆黑的眼一錯不錯地盯著夏時云。
“壞寶寶。”
“為什么欺負我?”
夏時云被他盯得臉頰隱隱發燙,有些心虛道:“沒有啊……”
夏時云老實了,慫慫地把鞋穿好,連忙轉移話題:“你繼續去做早餐吧,我一會兒要出門……”
他頓了一下,主動問道:“你要一起去嗎?”
“要。”余妄先答應下來,再問:“去哪。”
“我想去工作室看看。”
余妄蹙起眉頭,有點不解。
今天周末,老婆也沒有活要干,應該不用去才對。
不懂歸不懂,但他對夏時云的一切決定都沒什么意見,只抿著唇一副沉默可靠的樣子。
“啪”,一聲脆響。
夏時云抬起兩只手掌,輕輕拍在了男人的雙頰上,把余妄薄薄的唇都擠得鼓起來一點。
余妄一愣,錯愕地看著他。
青年烏潤的眸子噙著兩團生動的小火苗,鮮活而漂亮,有點兇地對他說:“你是不是在奇怪為什么我沒工作也要去工作室呢?”
余妄怔怔地點頭。
“那你就問我呀!”夏時云氣得更用力地擠他的臉:“你忘了我為什么會想跟你分手嗎?就是你總是不說話,什么都不說,我到現在依然是不太了解你。這年頭就算真的當小三,也不興純走腎那套了。如果你不想跟我認真交往,只是當個炮友,那我們確實不用深入交心……”
夏時云話還沒說完,余妄聽到一半就急了,他覆上夏時云的手,急切道:“不是走腎……!”
什么炮友啊……老婆怎么能說這種話來傷他的心?
走腎只是他的手段之一。
他的目標是……
余妄耳廓通紅,第一次在夏時云清醒的時候清晰表達自己的野望:“我要當你的老公!”
唯一的那種。
他的愛排外性很強,夏時云生命中的一切角色他都希望由他來扮演。
如果夏時云需要的話,老公、小三、情夫、朋友、維修師傅、健身教練……他都可以勝任。
如果有別的窺伺者,他會當仁不讓地擠開,自己霸占夏時云最親密的位置。
這個想法很不好嗎,余妄不知道,反正他在夏時云眼里已經沒什么面子了。
男人眼角繃緊,仿佛下一刻就要對假想敵呲出白森森的獠牙,露出嫉妒的刻毒嘴臉來。
但很快他就收斂了神色,擔心夏時云不喜歡他這種幼稚的表現,然而緊皺的眉頭無論如何也解不開,使得他看上去很古怪。
余妄的心情沒由來的低落下去。
他在夏時云面前簡直是潰不成軍,一點風度也沒有了,感覺自己的競爭力越來越弱,余妄焦慮地繃緊了唇角。
倏地,夏時云粲然一笑,聲音又輕又軟:“你已經是了呀。”
余妄一怔,瞳孔驟然縮了一下,心像急速膨脹的氣球一樣被吹上了天,輕飄飄的,腳尖都發軟了。
驟縮的瞳孔緩緩復原,變成更濃重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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