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樹的作戰(zhàn)會議室內(nèi)。
房門緊閉，燈光晦暗，戰(zhàn)術(shù)塔臺通訊器上正投影著一幅全息畫面，而她就站在這幅畫面的正前方。
一間裝飾奢華的會客室里，滿地狼藉，在畫面的正中央......赫然疊放著兩具尸體。
“我不知道這是什么，也不明白你為什么要給我看這個。”她的語氣和神態(tài)都鎮(zhèn)定自若，但隔著屏幕傳來的輕蔑哼笑仿佛在預示著......在即將開始的對話里，她并不是掌握主動權(quán)的那一方。
“這是一份完整的視頻監(jiān)控錄像的最后一幀。”說話的正是赫瓦雷納的參謀官。
“陶董，我給您看這個，是出于我們赫瓦雷納集團對世界樹，以及對您個人的尊重。”
“如果您不拿出對等的態(tài)度來的話，我不介意把這份時長......一小時三十七分五十五秒的視頻對外公之于眾。”
“陶董，流民安置委員會幕僚長米爾伍德失蹤一事，我們沒跟您計較。”
“因為沒有證據(jù)。”
“但這個不一樣。三槍，兩條人命，還有一屋子的高濃度泰坦物質(zhì)碎屑。這些都是物證確鑿的事實。”
“我知道您和軍方高層素有交集，世界樹和軍方在很多領(lǐng)域都通力合作。”
“但我們赫瓦雷納雖然內(nèi)部獨立，但在外人眼里，在平民百姓和您的諸多生意伙伴眼里，我們......就是軍方。”
“請您務(wù)必好好斟酌一下，考慮好了的話，赫瓦雷納對友好溝通永遠持開放態(tài)度。”
平緩的語調(diào)，恭敬的態(tài)度，但一連串說出口的卻毫無疑問是一記又一記施壓的重錘。
良久，在切斷通訊之前，對方向她下達的最后通牒。
“我們身處第91隔離區(qū)的心臟地帶，您知道我們最想要的是什么。”
熒光閃爍，眼前的巨幅畫面已然消失，通訊連接的白噪音也不復存在。整個作戰(zhàn)會議室在眨眼間歸于死寂。
自動門向著兩側(cè)滑開，腳步漸漸遠去，邁向了空無一人的走廊。
素白如雪，一塵不染......這曾是符合她最好的裝潢。壓抑，克制，摒棄駁雜的欲念，只留下了絕對的理性和對目標的追求。
她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花了多久的時間走到今天這一步——但眼下，這里的一切都只屬于她一個人了。
但這不是她的帝國，她不想要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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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思緒越飄越遠，似乎來到了第五研究所事件被曝光的時候，也是除陶外所有董事會被剔除的時候。
她坐在這個位置上，但她對這把椅子毫無興趣。
“陶董，那從今往后，我們的所有工作就......都向您做最終匯報了。”一名研究員說道。
“有些合作方......正在退出此前跟我們共同推進的項目。研究效率會受很大影響，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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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洗董事會所付出的代價遠比她預想的要大得多。但在旁人眼中，她毫無疑問是卑鄙的簒奪者。
那些與前董事會的成員交從甚密的合作方，正在逐步與她撇清的關(guān)系。
這不止是因為她在人生的前半場里一心撲在研究，撲在技術(shù)，撲在造神上。總是著眼于最高的天空，總是幻想著去擁抱那片最澄澈的風景。
卻忽略了供人立足的土地是臟污的，是充滿泥沼和塵埃的。
“被你精心呵護的“偶像”，真的能夠帶領(lǐng)人類前進嗎？”埃達的聲音回蕩在她的腦海中。
“這些“超越人類的領(lǐng)袖”，難道比我能滿足你的期望嗎？”
“讓我們通過“戰(zhàn)爭”來驗證它吧。”
更因為埃達的宣戰(zhàn)，以及那種獨特宣戰(zhàn)的方式，讓世界樹當前所面臨的壓力陡然上升。
只靠海姆達爾必然無法同時解決世界各地所爆發(fā)的與樹有關(guān)的危機。而當眾人對你有所期待，你卻無法給予回應(yīng)時，下場幾乎就已經(jīng)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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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進了公司里對她而言最為陌生的地方——她的確選召了她們，但她似乎從來沒有走進過她們的“生活”。
基地一樓的環(huán)形大廳。
“陶——陶董？！”
“您怎么會來......不，沒什么。陶董。”
妮塔正在品嘗茉莉安準備的點心和茶水，聽見身后的腳步聲回頭看去，看到的人卻是讓她們一臉詫異。
窗外夜色深重，但她的女武神們卻沒幾個待在自己的房間里。
她們或站或坐，三三兩兩地聚集在這里，每一張臉上都神情落寞。
“陶，陶董好。晚上好......”肴雖然嘴上一直說摸魚，但工作一般都在半夜進行，在半夜完成一整天的工作。
她沒有回應(yīng)她們，只是徑直的走上樓。聞聲醒來的隊員里有人打開了燈。驟然降臨的白光讓她忍不住瞇起雙眼。
她走到了其中一扇房門外，慢慢地抬起手臂，準備敲門。
“陶......陶董！”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nèi)容！“您有什么緊急命令嗎？我......我記得日程安排上寫的是我明天中午要去給您做匯報......”
房門在她還沒有敲響前就被打開，小金魚緊張地瑟縮著身體，甚至不敢抬起眼直視她。
“你申請的那些調(diào)查，有最終結(jié)果了嗎。”
“啊——有，有了！您是想現(xiàn)在就聽匯報嗎，那請您等一下，我換下衣服，去您的辦公室......”
此時的瑟瑞斯正穿著一套冰激凌狀的一體睡衣，慌張的樣子十分的可愛。
“不用。”
“就在這里說吧。”
“這......”小金魚猶豫的看向周圍。
沒人能預料到會是這這番景象。此刻，所有身處宿舍的海姆達爾隊員們都睜大了眼睛，看向了她和瑟瑞斯的方向。
“好。”
“我整理了所有斷點行動中涉及的檔案，還有斷點行動之后，由內(nèi)務(wù)監(jiān)察......萊瓦汀行動隊持有的錄音，文件和其他影像資料！”
“得到的最終答案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潛在危險，沒有人員臥底或變節(jié)。”
“公司的內(nèi)部......是絕對安全的。”小金魚的聲音中帶著止不住的顫抖，說出口的話也慢慢變成了囁嚅。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毫無疑問地聽清了她的表述。
“......大聲一點，再說一次。”
“陶董！我......”她的影子被外部的燈光投射進瑟瑞斯的房間，那份窈窕又頎長的黑暗似乎蘊含著某種力量，讓原本驚慌的女孩子打定了主意。
“我！海姆達爾隊員瑟瑞斯，用我的身份、職責和生命立誓！自2061年10月至今，世界樹公司總部沒有潛在危險！沒有人員變節(jié)！”
“內(nèi)務(wù)監(jiān)察部門萊瓦汀行動隊并沒有將全部調(diào)查結(jié)果上報給您！負責耶洛沙滲透行動的相關(guān)人員私藏并篡改了大量文件，甚至偽造您的命令！”
“針對海姆達爾部隊的調(diào)查早該結(jié)束！公司的內(nèi)部......是絕對安全的！”
吶喊，喘息，腎上腺素的過量分泌......小金魚在說完最后一句之后差點癱倒在地。
她看著眼前的這張臉，第一次想要伸出手去扶住對方。但還沒等她有任何動作，嬌小的海姆達爾隊員已經(jīng)用自己的意志抬起手臂，抓住門框，重新站穩(wěn)了腳跟。
仰起的頭顱帶著倔強與果決，直刺過來的視線再也沒有任何避讓，一如那些同樣刺向她后背的一道道灼熱目光。
陶笑了笑，沒有說話，轉(zhuǎn)身就這么離開了海姆達爾的休息區(qū)，也是她們的生活區(qū)。
回來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在什么事情上，做錯了什么？
她不理解人心，不理解那些臨時召集的，唯她馬首是瞻的預備役成員們?yōu)槭裁磿绱思惫?/p>
就像她一直不能理解為什么那些被她視為工具，視為造神之路上所必需的犧牲品的女武神們
會在離殤的領(lǐng)導下，愈發(fā)地團結(jié)凝聚。
她以為能力出眾者只要有一個象征著絕對權(quán)威的領(lǐng)袖，和一個值得為之付出性命的目標，就足夠了。
為了帶領(lǐng)人類前進，自己幾乎付出了一切。事到如今，連壽命都要按年來維系......但此刻的自己，是否已經(jīng)離人性二字太過遙遠了呢。
“老板......”門外傳來了情報官小心謹慎的聲線，但她不想有什么回應(yīng)。
“滲透進北風航天中心的萊瓦汀行動隊......已經(jīng)全部失聯(lián)了。赫瓦雷納集團的參謀剛剛又發(fā)來了更多威脅性的資料，其中有一些是行動隊員的遺體。”
“對方還是要求我們......提供緩解神格侵蝕的具體方式。”
當?shù)谝黄┗湎碌臅r候，沒人會感受到壓力。
你甚至只會想著如何安置它，如何擺放它，如何......讓它持續(xù)存在，不要消融。
但雪花是會一片一片，不斷落下的。
落在頭頂，落在肩膀，堆疊，聚攏......直到連巨人的脊背也要被它徹底壓彎，跪地屈服。
“但這不就等于.......我出賣了你嗎，離殤。”她這么說著。
“還有，您辦公室里的這張魔術(shù)牌，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斷斷續(xù)續(xù)地閃爍，還發(fā)出蜂鳴......”
“進來！”
不明就里的卡羅琳被她忽然提高的聲調(diào)嚇了一跳，忙不迭地推門進去。
而她已不帶半點猶豫地站起身，將卡牌拿了過來，插進了隨身的通訊器里。
“苔絲，匯報任務(wù)進度，快！”
“晚上好啊，陶董。”
“離殤——！”
“情況很不樂觀，我只能來得及跟你說幾句，你聽著就行。”他收回笑容，看著陶壓低聲音說道。
“伊切爾被人從奧爾洛娃的公館里劫走了，下手的是凱茜雅·克萊因。我現(xiàn)在沒辦法追蹤她，我和隊員們都被困在了巴倫支儀器的地堡里。”
“你讓我結(jié)交的這位女公爵也并不怎么友善，她似乎正打算跟赫瓦雷納集團開戰(zhàn)，并且把我們也卷了進去。”
“還有，奧米茄控制著第91隔離區(qū)。他在進行著一些研究，但我還不知道那具體是什么......”
“夠了！任務(wù)中止......我，我想辦法接你回來！公司總部已經(jīng)確認安全了，我們沒必要再冒險——”陶焦急的說著。
“你覺得現(xiàn)在我還有辦法脫身嗎？”
“整個北風航天中心現(xiàn)在全是世界樹活動的痕跡，你不能再繼續(xù)派人過來了，我也不能就這么一走了之。”
“我走了，世界樹的名聲就完了。”屏幕的另一邊分析員嘆了口氣。
“那你需要什么幫助？我能怎么幫到你？！”她繼續(xù)追問道。
“等吧。”
“等一個轉(zhuǎn)機，等一個足夠強烈，足夠正當?shù)睦碛桑媚茏屇阏{(diào)動公司的力量。”
“我會帶著晴和苔絲，一直堅持下去。”
“哪怕事情到了最壞的地步，我也會盡力嘗試，去處理掉那棵樹。”
“以及，既然你說公司總部已經(jīng)確認安全了，那......”
“跟她們和解吧，她們都曾經(jīng)是你親手挑出來的，就別再懷疑她們，也別再拿她們當工具了。”
“她們，我，以及我們跟著你一路走到了今天。”
“現(xiàn)在我不在......就請你像一個真正的上級一樣，照顧好她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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