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大巴以后,周圍陰森的氣氛更加明顯,濃黑的霧氣遮閉著視線,幾步路外幾乎就看不清東西了,迎面吹來的風雜亂而無方向,秦非輕輕嗅了嗅,聞到一股淺淡的血腥味味道。事實上,玩家要想確認一個NPC是鬼,有且僅有一種有效論證方法:蕭霄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王順。
爺爺奶奶們嘟囔了幾句“明明真是好孩子”、“明明一家素質都很好”之類的話,繼續曬起了太陽。
“他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秦非面色不改,扭頭望向神父。“???”
他只能漲紅著臉裝作無事發生。
可為了保險起見,凌娜還是按照規則所說的那樣折了柳枝。蕭霄與林業一臉驚駭地立于原地,片刻后反應過來時,已然有尸鬼沖至了祭臺前。好想把這家伙一腳踹開!!!
賭徒,顧名思義,他們在規則世界中賭博,用積分與金幣當作籌碼,賭的,則是直播間中玩家們的性命。但,從已知情況來看,秦非無疑是抽中了一個少數派的身份。系統似乎被秦非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驚住了,半晌沒有回答。
“這條通往囚室的路在副本中屬于一個比較特殊的存在,0號囚徒沒有騙人,正常情況下,玩家經過這里時,是會被突然出現的自己的里人格給引誘的。”
很快,他明白過來,12號是想以他為餌,將醫生喊回地牢。
有老玩家見狀忍不住回頭,用一種介乎于嘲諷與勸告之間的語氣道:“老大爺,你可別鬧了,快去找找線索吧。到時候摸不清游戲的規則,第一個死的就是你。”要不是實在沒有時間,秦非真的很想把那條教堂和回廊之間的門反鎖上。刀疤回頭,在他身后不遠處的位置上,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蜷在座位上瑟瑟發抖。
秦非不難想象,假如那東西纏上自己的脖子,他會得到什么樣的下場。蕭霄看得很清楚,秦非是在聽見林業慘叫聲以后特意往那邊過去的。
不知從何時起,秦非的熒幕前聚集了越來越多與眾不同的靈體,它們周身散發著微紅色的光芒,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不愿錯過屏幕中那人哪怕一絲一毫細微的表情變化。且不說他弄死了8號。
王明明家的大門,八成是向里開的。
秦非走進自己的臥室,站在虛掩著的房門背后,透過貓眼,將走廊上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但秦非和污染源、和系統之間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牽扯不足為外人道。總而言之,人還在義莊里,過去看看便是。
根據醫生筆記里的記錄,16到23號是蘭姆來到教堂后,受地牢中那些囚徒影響而衍生出的人格。談永終于耐不住,黝黑的臉上青筋畢露,憤怒地咬著牙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談永被導游渾身散發出來的不耐煩給煞住了,囁嚅半天都沒說出來話。
人性的黑暗面在鮮血與生死面前,被無數倍地放大,再放大,成為一個令人難以逼視的,黑洞般的漩渦,將一切光明的東西全部吸入其中。整座教堂就像是一顆心臟般劇烈收縮了起來,0號囚徒腳步一頓,眼睜睜看著他的獵物消失在了眼前。秦非搖了搖頭:“不會,我已經明白了。”
他又回到了表世界。區別僅此而已。他分明是個右撇子,卻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切割的動作笨拙得不像話。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村里的人越來越老,也越來越少。她站起身,緩步走到秦非面前。0號囚徒也是這樣。
秦非半面身子貼在門上,將臉湊到貓眼前。這是按照正常來說,她這句話純粹是屬于干擾項。
上當,避無可避。夜色在頃刻之間蛻去,天光驟亮。她的神色幾經變換,懷疑、憤怒、嫌惡……最終定格在了深深的仇視上。
“那個球一直往前滾,等我好不容易撿起它時,已經被引到了幼兒園的一樓大廳里。”秦非卻搖了搖頭:“對,但也不全對。”
灰白色帶著血絲的眼白,深灰色的瞳孔,甚至在上下還長了兩塊眼皮,上面生長著零星稀疏的睫毛。想起方才王順在祠堂里的慘狀,林業瞬間渾身發軟。2號玩家則在吃完自己的食物后依舊戀戀不舍地看著面前的空盤。
緊接著,它開始一下一下拍扶著秦非的背,替他順氣,好像生怕他咳壞了似的。她蒼白的鬼手已經緊緊覆在了青年白皙修長的脖頸上。但在面對的人是秦非時,這條準則似乎在不知不覺間便自然而然地消弭了。
導游從沒見過這樣熱心腸的游客,懵了一瞬。
但現在看來,所謂的和睦關系,或許只是父母單方面的而已。“他覺得我比他更適合這個職位,就把他的工作暫時讓給我了。”
這樣的風潮一度影響了直播的質量。
“對了,今天有唱詩班的孩子在這里嗎?”
“社區居民輪流清理。”可并不奏效。后頸處傳來怪異的觸感,細密的癢意順著脊髓傳遞到大腦,每一寸皮膚都在瘋狂拉響警報,爭先恐后地宣告著同一事實:有一只冰涼的手,正沿著秦非的后背緩慢地向上攀升。
秦非也沒再嘗試著呼喚他出來。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孫守義頓時暴露在了玩家們焦灼的目光里。“看那個善堂的獵頭,都被舔得無語了,一副懷疑人生的表情。”無論打輸還是打贏,最后的結果都是要死人,還十分耽誤時間,這與他的期望背道而馳。
但已經有其他玩家從另一邊急匆匆沖過去了。
作者感言
他似乎有些難以置信,拉著秦非的衣袖左看右看,直至將面前的人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確信秦非沒有出任何問題,終于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你沒事!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