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

大概艾拉實在難以抵御“媽媽”這個溫情脈脈的稱呼，在秦非這樣說完以后，她大張著的巨口竟然慢慢合了起來。大家完全可以使用一些諸如“在紙上寫下不記名留言，混合之后再取出傳閱”之類既不會暴露單一玩家陣營、又能夠彼此溝通的法子。

院子中心的小樓前掛著兩條白色的幔帳，無風而動，像是兩條長而蒼白的觸手，仿佛下一秒就要纏到玩家們的脖子上去。蕭霄又有了那種死到臨頭時全身血管發僵的緊迫感。

她正在思索著，自己究竟應該如何選擇？怪不得。

慘叫本身沒什么奇怪的。可是。這場直播的通關要求是在村中呆滿七天，也就是說，無論玩家們能否成功找到《馭鬼術》，都必須要等到村祭開始以后才能離開。

“那主播剛才……”

秦非感慨地握住導游的手。這才是與觀眾息息相關的，牽動著直播是否精彩的至關要素。不過短短幾秒鐘時間，秦非的腦海中已然千回百轉。

終于有一個觀眾慧眼識鬼。棕紅色的漆木高柜靜靜佇立在角落，深色的絨布將里面的光景遮擋得嚴嚴實實。它將手中的佛塵作為武器，把沿路它遇到的每一個村民高高卷上天，再重重地摔落在地。

這只能說明，他們在E區管理處那邊拿到了秦非登記住房時的內部消息。

這是玩家們在香房中謄抄出來的《馭尸術》中的一部分。一手拽開告解廳的門，兩人的身影轉瞬消失其中。

他的渾身都在冒著冷汗，被神父觸碰到的那片皮膚像是著了火，如果可以，他很想將它從自己身上剝離下來。

“你殺死了8號？”他的語調拉得很長，帶著一種輕易便能察覺的挑事拱火的味道。鬼火和三途也一愣。

滿地的鮮血。現在他手里掌握著醫生的筆記，就像捏著一把通關的鑰匙，說話分量重得出奇，可以說是指哪打哪。

“大概下午三四點回來的。”蕭霄一愣，撓撓頭，老老實實地回答，“回來以后就沒再出去過了。”

游戲。然而賭博有風險，副本世界瞬息萬變，無論多么尖端的玩家都無法確定自己是否能順利通關每一場直播。薛驚奇并不敢因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比他年輕了好幾十歲的少年而對他抱有絲毫懈怠。

“笑死了, 主播到底什么屬性, 看到老鼠時眉頭皺得比他拿刀割人喉的時候還要緊。”

窗外的霧色越來越濃，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大巴車窗投出去的光勉強將周遭不到半米的區域照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以前接觸過那些智力障礙的孩子，通常也都是這樣的——在找到一個自己覺得值得信賴的人之后，就一直傻乎乎像個棒槌一樣跟在人家身后別人趕也趕不走。熱情的樣子和面對其他玩家時，那種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不耐煩模樣比起來，簡直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其他人見狀連忙跟了上去。沒有時間和小桑干耗了，宋天只能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找。

“閉嘴！你這頭弱智的蠢驢！”

配上他懇切的、帶著請求意味的眼神，就算世界上最鐵石心腸的人，大概都難以拒絕他此刻提出的要求。

秦非回頭，回答道：“我在和他說話。”與此同時，幾人頭頂，一抹絢爛的金光閃過。

王明明的媽媽：“明天我再去買一塊新的鏡子安上。”秦非：“……”卻忽然被人從后面來了一腳，險些一個狗吃屎栽倒在地上。

秦非站在走廊一側，看著面色鐵青的1號玩家，心情十分愉悅地勾起了嘴角。青年微笑著，似乎完全不為這緊張的局勢所擾。一發而不可收拾。

秦非和林業即使坐在原地都無法穩住身形，蕭霄與孫守義跌跌撞撞地往這邊沖。那棺材里……一想到那口棺材，在場的每個人腦海中都像是裝著一盆漿糊。

不過，秦非能夠以自己身為一名心理領域研究人員的專業素養擔保，孫守義這波絕對是想多了，凌娜對他完全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可是，這畢竟是在副本世界。光禿禿一片，連草都沒長幾顆，哪來什么大樹？

有什么東西是能夠嚇到他的？對方不由得愣怔了一下，他遲疑片刻，貓著腰，一路小跑到秦非身邊坐下。

薛驚奇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個極具安撫性的和善微笑。

那張被鬼嬰貼在他手背上的符，竟然撕不下來了！

“多么好看的顏色。”0號囚徒輕聲呢喃。“14點，到了！”這種快樂的來源，與古羅馬時代的人熱衷于斗獸場也沒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