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像是完全沒聽見身后屋子里巨大的動靜,輕描淡寫地向前走去:“走吧,去祠堂。”絕對。
那種帶著金屬卡頓的機械聲,光是聽在耳中,都令人骨縫隱隱作痛。“挖墳?”蕭霄試探著向那邊走了幾步,心有余悸地停下腳步。
他只要走進告解廳,將本子上的內容從上到下念一遍,幾乎就可以保送MVP通關。秦非沒有看向黃袍鬼的臉,但他依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越過重重奔逃的人影,對方的視線正精準落在自己身上。
她的雙手虛虛攏在胸前,就像是抱著東西,可定睛看去,懷中卻分明什么也沒有。教堂建造得極富有藝術氣息,高聳的穹頂,葉片式鑲嵌著彩色玻璃的窗欞,純白墻面嶄新而光潔,上面懸掛著一幅幅圣母與圣子的掛畫。
《湘西趕尸秘術》。就還……挺仁慈?
他從隨身背包里拿出板磚,輕輕蹭了蹭神父的手背。
原來他只是單純地想要和他們同步信息而已,是她被副本里烏煙瘴氣的氣氛浸染太久,已經失去了對其他人最基礎的信任。而之后給6號幫忙,則是因為他異想天開,覺得他們反正也要失敗,他還不如干脆反水投靠6號。
因此,雖然大多數人巴不得自己這輩子都不用再下副本,卻還是只能苦哈哈地在臨期前的最后一天來到調度中心。這些交叉的道路,沒有任何規則,沒有任何邏輯,如同一團被揉散后胡亂卷起的毛線,根本找不到頭。
——這種隊友突然發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情況,在規則世界的直播中是十分常見的。黛拉給過他一串鑰匙,但那里面并不包含這條無盡回廊中的房間鑰匙。
青年還維系著剛才摔倒時的姿勢,四仰八叉地躺坐在地上,脊背因緊張而微微繃直,尾椎骨隱隱作痛,他撐著地面站起身來。“漂亮老婆有幾個算幾個我不嫌多!”
秦大佬就是故意的。可秦非看著他, 卻并未感受到絲毫壓力。
秦大佬,他不是一直和自己一起站在告解廳里嗎,什么時候出去開的門?那分明只是一根極其普通的麻繩,可纏在人身上卻像是帶了尖刺。“我要關注他,是個好苗子。”
孫守義環視周圍一圈,眼底閃過些許畏懼:“其他人呢?”好了,他最后的疑惑也被消解了。
“臥槽!!!”答案呼之欲出。“對對對,甚至還有每場直播都和玩家待在一起, 但從沒有人發現過他身份的NPC, 只有主播發現了, 還因此牽扯出了超多新劇情。”
紛雜凌亂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響起,有人在跑,也有人在慘叫。
已經換好清朝官服的青年面容安詳地仰臥于棺中,對著村長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容:
下一秒,就像早就已經提前等在那里,面前的門瞬間便被打開。這樣的人, 讓他永遠留在副本里, 才是最好的選擇。不知過了多久,坡度終于逐漸變緩,一條狹長的走廊出現在兩人眼前。
當二人最終站立在樓下時,整座房屋已然結構完善。“錦程旅社在0039號副本里的權限并不算高,唯一的作用就是給守陰村輸送游客,導游更不用提,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人罷了。”她呆呆地盯著玩家們看了一會兒,歪了歪腦袋,對著空氣奶聲奶氣地喊了聲:“我要來抓你們啦——”
“蕭霄”臉上浮現怒意,很快又消了下去,它努力想爬起身:“秦大佬,你踹我干什么……”壯漢眼中驚懼未消。王明明的爸爸媽媽看著他時,并沒有認出他不是王明明。
“對……對!”他的語氣逐漸變得堅定,和秦非剛才一樣堅定。
那就只可能是——因為那次失敗無疑讓他丟了大臉。
與此同時,對于屏幕另一側那些不可名狀的觀眾們來說,秦非也同樣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不,那甚至根本就不是字了,而是一些僅有外觀與文字雷同的、毫無意義、雜亂拼湊起來的符文。假如將他放在這里不管,而他自己躲起來的話,0號看到24號,又是否會……游廊的面積同樣非常之大。
觀眾們在觀看同一場直播時,可以切換不同主播的視角。
終于捋清楚一切的觀眾們齊齊發出喟嘆:靠,系統真狗啊!
十分鐘。
雖然一直沒有離開臥室,但在這兩個多小時中,通過房間的貓眼,秦非已經觀察到有好幾撥人朝6號的房間過去了。刺骨的寒涼在身周涌動。“或者在幼兒園里做任務的期間,你有沒有留意到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因精神控制與巫術傳播入獄。血紅色的門近在咫尺,孫守義總有種十分不安的感覺。這場震蕩足足持續了三分鐘,等到地震終于平息下來,四人站在一起面面相覷:
秦非不由自主地這樣想到。
——就跟他們現在對這個叫小秦的主播所做的一模一樣。她伸手拉開了門,那扇貼在門后的鏡子隨著她的動作,被夾在了門扇與墻壁之間,再也照不到任何人。
作者感言
他邁步向秦非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