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的手就像是一條毒蛇,緊緊纏在欄目瘦弱的胳膊上。
但,就憑對面那刻意偽裝自己的行事風格來看,即使他看穿了一切,也極大概率不會將這信息公諸于眾。
不知是出于巧合還是某種其他不為人知的原因,混亂似乎并沒有波及到游廊中心。就在神父消失后不到幾秒,走廊另一端,漆黑的墻根角落緩緩走出三道身影。雖然三途這樣想著,可作為一個生性耿直而有原則的高玩預備役,她的目光依舊不斷在6號與秦非之間游移。
作為推動劇情前進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玩家,秦非在這一刻受到了史無前例的巨大關注,直播間觀眾人數暴增,直播面板角落數字翻飛,耳畔接連不斷響起系統提示,叮叮咚咚的積分聲幾乎將其他人的說話聲淹沒。滿滿當當的六串,在夜風中輕輕碰撞,發出令人心驚肉跳的窸窣響聲。
他們不知道身旁的人是什么陣營,也不知道對方陣營的任務是什么。以0號目前的狀態,要想越獄,絕對難上加難。“前一句?”蕭霄眨眨眼睛,“……啊,我說,我總覺得他們就要來了。”
簡單來說,無論在場有多少玩家或NPC,只要秦非在,他永遠是那個最拉鬼怪仇恨的人物。那是一團巨大的、看不清形狀的怪異東西,像是一團血肉,又像是一塊爛泥。可誰能想到,看起來冰清玉潔的秦非也如此精通此道呢??
他自知這一波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了,一張臉漲得通紅,試圖做最后的努力去勸服玩家們:“我沒騙你們,那家里真的有鬼!”“????”
目前為止玩家們只掌握了這個副本最基礎的信息,連具體的背景都沒有完全摸清,還是保守一些更為穩妥。在危機意識還沒有完全消弭的時候再次邁入危險。
林業不知道。秦非正這樣想著,鬼嬰就像是和他心有靈犀一般,小小的身體一扭一扭,像只壁虎似的順著墻壁往上爬,短胖的小手抓住布簾,眼看就要將它掀開——想到剛才那幾人,三途眉宇間顯現出幾分燥意。
車廂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最后當然還是秦非憑借隊友身份搶占先機,右邊僵尸的頭被秦非捏在手里,愈加近距離地感受到了符紙上源源不斷的力量。保險起見,最好還是先了解一下這個幼兒園所涉及的背景故事。
“她說,指認成功,抓鬼環節已開啟。”
6號的臉色陰冷,他看向11號的眼神中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嫌惡。
青年繃緊的背脊稍稍放松了些許,卻在聽見某道聲音的下一瞬再次不自覺地鎖緊眉頭。
秦非坐在滿桌垃圾前,強忍著臭氣,有一搭沒一搭地將石頭眼珠子在指縫間轉來轉去。這是一場僅存于蘭姆的精神世界的污染,并未向外蔓延。可說到這里,蕭霄卻又想起另一種可能:“萬一蝴蝶也和你一起進副本了怎么辦?”
……靠?截至目前,他已經成功接觸到了黛拉修女、蘭姆、神父、14號艾拉等數個以前從沒有玩家深入了解過的NPC。而更令人驚愕的還在后面。
這讓11號驀地一凜。不等秦非繼續問話,鬼女自顧自開口道:“你看到他頭上的符咒了吧?那是用至親之人鮮血寫下的符咒,自然,也要至親之人的鮮血才能解開。”
“仁慈的主啊,請寬恕他的不敬!”她雙手交握于胸前,閉上眼,十分虔誠地祈禱道。隨著秦非的手掌落下,蕭霄的雙眼驀地瞪大。但亞莉安不太敢直說,這種事一看就是秘辛,她生怕自己管太多,引得秦非反感。
秦非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掠過餐廳的墻角,那里擺著幾只碩大的黑色塑料袋。并且,導游格外在意這件事。他輕聲“唔”了一聲,琥珀色的眸中流露出發自內心的遺憾:“節哀順便。”
新人進副本時身上的武器都會被系統清洗,刀子這類器械是絕對不可能帶進來的,因此刀疤拿出的匕首只會是系統生成的天賦武器。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語氣也越來越瘋狂。年輕人的睡眠質量,果然就是好,秦非不由得感嘆起來。
……
他取下脖子上懸掛的那枚十字架,捏在手中,將手緩緩伸出了布簾之外。沒過多久, 就又到達了那扇門口。
他們用第三方視角觀看著直播,鏡頭里的畫面一直黑黢黢一坨,因此他們對整個迷宮的掌握甚至可以說還不如秦非的十分之一。
進門前的那一瞬間,他的身型卻忽然頓住了。對于玩家而言,生命值的基礎數值及下降速度受到各人先天條件的影響,每個人都有所不同。
“對不起!”寸寸詭異的斷裂聲從石碑上發出,
秦非的心臟驀地緊鎖。此時此刻,他并沒有額外分神去想鏡頭背后,那正被他時刻牽動著心神的萬千觀眾們。苔蘚,就是祂的眼睛。
“你很好。”修女向秦非點了點頭。免得什么時候又被他陰一記,自己還不知道。不過,雖然蕭霄覺得秦非說的很鬼扯,內心深處卻依舊莫名其妙地信服了。
林業要是也死了,有一半原因都是攤上了華奇偉那個豬隊友被坑的。從直播開始到現在,她終于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觀眾:麻了,單走一個6。
孫守義清了清嗓子,忍著嘴角的抽搐開口:“今天是第一天,晚上最好還是先不要出去。”之前在告解廳里,三途連要開口的意思都沒有,所有分數全都由鬼火一個人拿了。“我家那個皮猴子和你差不多大,一放假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好些天都沒回來!”老板娘抱怨著。
“算了。”蕭霄覺得,再繼續這樣下去,秦大佬還沒被抓走,他反倒可能先要變成一個精神病了。
蕭霄下意識拉了他一把:“誒!”輸掉對抗賽是不會死人的。小秦同學搖搖頭,臉上寫滿對程松有眼無珠的遺憾。
作者感言
秦非嘖了聲,悄無聲息地壓下自己腦海中剛冒頭的“能這樣聽聲辨位,感覺好像狗子”的冒犯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