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的范圍內,唯一可見的便是不遠處的一把椅子。
劫后余生的欣喜、對眼前人的感激、以及危機仍未解除的恐懼混雜在一起,令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房內的空氣安靜,在緊繃的氣氛中,床上的孩童動作緩慢地轉過頭來。“看起來真的很奇怪。”
秦非一邊上手,一邊像一個真正的網絡主播一樣,對著鏡頭那邊的觀眾們解釋道。一個修女走在前面,兩個修女走在后面。
那是一個質地非常粗糙的棺材,甚至說只是一個木頭盒子也不為過,連玩家在義莊中睡覺用的棺材的一角都比不上,靜靜地躺在土坑正中。這樣一來,他們根本就沒辦法避免和女鬼接觸。
“到——了——”逃不掉了吧……它身上的每一塊肉瘤上都長著一只眼睛。
昨晚蕭霄還嘲笑他,說他一個大男人,簡直像個林黛玉。
叮鈴鈴,叮鈴鈴。看啊!他們的目光像是無形的絲線,被膠水粘在秦非的身上。
迷迷糊糊當中,一張帶著溫和笑意的臉忽然閃過他的眼前,那個人向他伸出手,溫暖而又有力,將他拉出了死亡的邊緣。淹沒了地板,淹沒了棺材,淹沒了院墻,淹沒了視野中的一切。
他的肚子就像是一個異次元黑洞,聯通著另外一個世界,如果不是周圍的墻壁和地板建造得還算結實,秦非能確定,這東西絕對會連地皮一起啃掉。蕭霄尷尬地一把捂住。或是被里人格所誘惑,心中冒出種種邪惡的念頭。
囚徒們的強大6號是見識過的, 他在“趁亂趕緊多刀幾個人”和“希望不要被囚徒發現,找個地方躲起來吧”之間左右搖擺, 在游廊中漫無目的地游走著。“怎么回事?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快放開我,快放開我!”秦非身形未動,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周遭環境。
那花瓣般柔軟飽滿的唇瓣微微抿了起來,翹出愉悅的弧度。她拿起那個東西遞到秦非眼前。一道聲音自他身后響起,森冷幽然。
告解廳外,鬼火將他懺悔的內容一一論述。
秦非眨眨眼,扭頭看向孫守義。雖然規則直播間內的觀眾們很喜歡看主播五花八門的死狀,但今天卻不一樣。他又有了上次聽鬼火講解蝴蝶的天賦技能時,那種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三觀被震的稀碎的恍惚感。
對,就是眼球。秦非能夠篤定,短時間內,祠堂的天井將會一直處于擁堵狀態。
可從大巴回到義莊以后,在秦非的眼中,徐陽舒的頭頂卻赫然多出了一根明晃晃的進度條。這座迷宮的結構和里世界的迷宮游廊非常相似,兩邊都是與天花板銜接的墻,人走在走廊里時,根本無法判斷自己所處位置周圍的結構是怎樣的。
有玩家倒抽了一口涼氣。
而就在蘭姆快要碰到神父的手時,秦非卻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快看,那邊有人開盤了,賭這個主播會不會**開花!”他在祠堂時,分明看見了林守英屠殺村民。
說話間,老人站起身來,走到另一側窗邊,抬手打開了窗戶。祠堂的天井已然淪為一片人間煉獄,在無數混亂無章的哭喊中,秦非聽見幾道絕望的人聲撕扯著吼道——而帶領眾人來到這里的罪魁禍首,恐怕——
秦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那是什么東西?”本來他在表里世界翻轉之后, 被傳送到的地點是游廊的邊緣。
叮鈴鈴,叮鈴鈴。他們報了官,官府的人也沒能找到偷尸體的賊,這家人聽說了這趕尸匠的威名,愿以重金相求,只為找到兒子,好讓他入土為安。“無論如何,圣子都必將降臨。”
一浪接一浪的喧嚷聲幾乎快要將天花板震翻。“煉活尸的確是需要八個人沒錯,但,這只是最初煉制時候的門檻。”
其實也不用找。秦非合理懷疑,這是因為神父的右手在里世界被他撅斷了的緣故。
蕭霄就是在這個時候闖入了三途與鬼火的視野之中。蕭霄存了點私心,不太愿意管自己叫“白癡”,于是特意替換了一個聽起來好聽一點的詞。
眼看秦非忽然頓住腳步,大廳中,連空氣都跟著停滯了一瞬。
秦非的腳步越來越快。可秦非看著他, 卻并未感受到絲毫壓力。“我的孩子,就在這里,向主闡釋,你所要揭發的罪。”
雖然對鬼嬰已經失效了,但,若是將封印對象換成右邊僵尸呢?看似雜亂的祠堂其實暗藏著秘密,祠堂內部的一切格局被拆開后又重組,形成了一個所有中國人都十分熟悉的圖案。蕭霄有點懵,緊跟在秦非身后,行色匆忙間,他望著秦非的背影,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徐陽舒被迫在前頭領路,走路時雙腿肉眼可見地發著顫,整個人幾乎都黏在了一旁的蕭霄身上。秦非終于做出一個決定。
他們三個是臨時組的隊,離開活動中心后在路口遇見,恰好三人都不想單獨行動,于是便湊在了一起。“大家有沒有看到今天的直播間信息?是陣營對抗本誒!”
……等等!
幾人被嚇了一跳。四處都是碎石飛濺,一邊跑還要一邊閃身躲避暗算。說完這句話后,撒旦再次消失不見。
作者感言
為了避開那滿床血污,他不得不坐得很靠邊,清瘦的背部因此而挺得異常筆直,他的身材高挑,肩膀挺闊,將神父袍襯出優雅漂亮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