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穿著一身高領白袍的男人,身量細長,他一只手提著一個藥箱,另一只手拿著一根長長的木棍, 臉上佩戴著形如鳥嘴般的面罩, 一步一步向秦非所在的方向走來。心臟跳得發緊,肺部緊繃到快要爆炸,秦非緊咬牙關望著天空中懸浮的巨大倒計時——
原來是這樣嗎?他竟然已經把他們當隊友了嗎!面對修女毒蛇般的眼神,他的鼻翼翕動著,喉間傳來令人動容的共鳴:“來吧,不要以為我會害怕!”……雖然他確實是這么個意思。
這個人都可以做出穿著神父的衣裳、藏在告解廳里騙人告解分這種壞事了,隨便撒幾句謊那還不是信手拈來?秦非說的自然是大實話。副本給發的NPC角色卡不會這么逼真,直接連玩家的任務也把他隔絕在外不讓做了吧?
“縝密個屁,縝密的人會干出這么莽的事來?”
發現秦非想要亂動,手在一瞬間變得不悅,細長的五指用力一握,試圖將秦非的頭固定在原地。這小東西,到底是在幫忙還是在添亂?!“你的名字掛到新人排行榜上去了,排在……”林業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地看著秦非,“排在榜一。”
和他一起出來的還有一個年輕的女人,穿著件五顏六色的鮮艷衣服,胸上別了塊胸牌:
求主保佑,可千萬別讓這種糟糕的事情發生。高階靈體抬頭看向直播鏡頭中的玩家,就像在注視著一只只渺小到可憐的蟲:“這個npc的確是第一次出現沒錯,可徐家老宅卻不是第一次有玩家去探索了。”在距離三途不遠處的地方,鬼火同樣渾身無力的背靠在了墻上,連手指都動彈不得。
好磨嘰一老頭, 秦非有點想翻白眼。
就在她的手碰到秦非的那一瞬間,秦非忽然發現,這具身體不受他的掌控了。一個玩家當鬼,其他玩家當人,而尸體在某個節點不著痕跡地混入他們當中。“救命!救命!誰來救救我!”華奇偉用手支撐著棺材兩側,他想要起身,想要逃跑,可恐懼使他全身提不起絲毫力氣,只能在棺材中無助地蹬動著雙腿。
上次在守陰村副本結束后, 他誤入黑暗空間,當時也是同樣的感覺。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秦非的傷口處不僅沒有流出一滴血,反而肉眼可見的愈合了起來。耳畔時不時便響起幾聲尖叫,是那些膽小的人被隨處可見的蛇蟲鼠蟻驚嚇所發出的。
秦非抬手,撣了撣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那動作將神父嚇得一抽,生怕他下一秒就呼起板磚,招呼上自己的臉。他身上的衣服被撐得裂開,皮膚也越來越透明。
在蕭霄驚恐交加的目光中,秦非不僅沒有帶著他逃跑,反而鄭重其事地向前邁進了一步。不過就是撕不下來而已。
對, 就是流于表面。
那靈體接下去的話卻讓所有觀眾全都豎起了耳朵。秦非眨眨眼,柔軟的睫毛擦過臉頰,語氣輕柔又隨意:“我想問問你,我們是什么時候來到這間教堂的?”
秦進入副本時的基礎生命就只有90,憑借著他堪稱破爛的健康水平,在這兩天的副本探索中雖然沒受什么太大的傷害,卻依舊陸續下降了十點左右,現如今驟減一大截,更是直接降低到了60點的合格線邊緣。雖然新人十有八九也派不上什么用場。小鬼……不就在這里嗎?
大概直到任務完成之前,他和24號在這告誡廳中,暫時都不會受到來自0號和2號的威脅。秦非:“?”
這東西好弄得很。他舉起手,放在眼前打量著。
從直覺上,蕭霄的確相信秦非能夠從蝴蝶手中全身而退。
其他那些意義不明的規則暫且不論,起碼有一條是明確的:——直播純屬娛樂,單純熱衷于主播色相的觀眾數量,絕對不比那些正緊張觀望戰局的觀眾少。
E級主播數量多如牛毛,調度大廳每天都擁擠到人爆滿,就這樣,他居然還能和結了梁子的人隨機到同一個副本里???
“蝴蝶是蝴蝶公會的會長,那個公會的人不多,但戰斗力全都非常強悍。”
蕭霄和林業不約而同地緊張起來。“艸,這是不是有問題?我還從來沒看見湘西本的導游搭理過玩家,你們呢?”明明秦非什么多余的話也沒說,可原本裝聾作啞的npc卻立刻開了口:“我家的小孫女,三個月前病死了。”
徐陽舒:卒!
觀眾們的眼角集體抽搐。
雖然不清楚手為什么找上自己,但既然來者并非不善,那就干脆以不變應萬變。濃重的眩暈洶涌著席卷而來,秦非的眼前瞬間模糊一片。
“請尸第一式,挖眼——”“原來你會說話呀。”秦非眉眼彎彎地笑道。顯然,玩家們在屋里賴著不走的舉動令他不怎么愉快,他帶著怒氣的腳步比之前更加沉重,動作艱澀地抬起手。
簡單來說,無論在場有多少玩家或NPC,只要秦非在,他永遠是那個最拉鬼怪仇恨的人物。翻著翻著,秦非的手指忽然一頓。這種敵對, 與暗火和蝴蝶公會之間的那種暗仇不同。
“你可以試試。”村長緩緩開口,預期中甚至隱含期待,“試試,你就知道了。”死夠六個。但玩家們基本沒有走太遠,仍舊在活動中心的各個角落三三兩兩談著話。
“咳咳咳。”秦非揮手驅散布滿灰塵顆粒的空氣。他就像一個掛件一樣,被不同的大佬們拖著走了一個又一個副本。這樣的情況,秦非以前無論是在警局還是在居委會,隔三差五就能遇見幾回。
粘稠的血漿以一種十分反物理的方式向上流淌,鋪在在臺階上,像是一道血色的瀑布。“砰!”那道拖痕消失在了寢室區正前方,之后就沒有痕跡了。
作者感言
很討厭這種臟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