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游此時終于將那頂遮蓋了他大半張臉的紅色檐帽摘了下來,帽子底下的臉干瘦,帶著營養不良的青灰色,看上去活像一只僵尸。這問題問得太直白了,直白到導游都覺得有點邪門。
那是個很經典的通靈游戲,或許絕大多數人都不陌生。“我什么時候可以過去?”
而眼前的蕭霄,起碼截至目前為止,秦非還能夠確定,這就是蕭霄本人,而不是一個頂著蕭霄臉皮的其他什么東西。那晚他一個人去亂葬崗時,躺在墓碑前,也曾體驗到過這種怪異的瀕死感。
也不知道在這個奇怪的副本世界中死去以后,是像真的死亡一般灰飛煙滅,還是又會去到什么更加光怪陸離的地方。
他必須去。
但秦非不想這么快對祂做什么。華奇偉的身體猛地一顫,和他們這種剛從中心城最最底層爬上來的小主播全然不可同日而語,中間幾乎隔著天塹。
這么短的時間,那些玩家根本走不遠,充其量不過能離開義莊大門十幾米遠罷了。
他的手上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連一絲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留給對方,就那樣朝著年輕男人那修長美麗、而又脆弱異常的脖頸處刺去。但,十分荒唐的。
走廊一片安靜,落針可聞,沒有人推門出來。怎么回事?老板娘掀開眼皮,見對面站著的是個比剛才的學生看起來年紀還要小的小男生,原本并不太想理會,卻被那聲姐姐叫得不由自主開了口。
玩家屬性面板的開啟并沒有安撫到車內新手們的情緒,短暫的安靜過后,喧鬧再度繼續。
三分鐘。黑暗的告解廳。“血修女,很可怕,你們不會愿意見到她們。”
看著宋天迷茫的神情,薛驚奇并沒有出現絲毫急躁,而是循循善誘。他側過身,將半開的大門完全拉開。“那些副人格,他們都很善于偽裝,在藥物的控制下,總能表現出與常人無異的模樣。”
蕭霄凝眸打量,片刻后蹙起眉頭。
即使好脾氣如孫守義,此時此刻也已經氣到快要罵娘了。“他一直跟著你?”蕭霄問。秦非肩膀上的鬼嬰逐漸安靜下來。
“沒什么用,和你一樣。”“太保守了吧!第一次直播就有這種覺悟,我賭他能上a級世界,別忘了他san值到現在都沒掉!”
秦大佬就是故意的。老頭木訥地搖了搖頭。
例如那扇門的背后是紅色的,又例如他被黃袍鬼抓住了兩次、卻總莫名其妙地死里逃生。面色青白的小鬼穿著一身可愛的絨絨衣在地上拱來拱去, 已經把自己渾身上下造得不成樣子了。
最后成功召喚出了一個不知什么鬼東西來,一邊往他們背后吹冷氣一邊喊他們的名字。
若不是有那些欄桿和電網攔截在他們中間,秦非覺得,自己可能早就已經被撕成碎片,和那些鮮血、碎肉和污泥一樣,恒久地留在這間地牢里。
【2號圣嬰已退出本次選拔。】他消失那么久,大家肯定都覺得他已經死透了吧。倒不如他這樣光明正大地講出來,還能給那些傻兮兮洗干凈脖子待宰的小羊羔——譬如蕭霄這樣的傻蛋提個醒。
那個什么鬼“祂”,該不會是和他有仇吧……他在附近繞了一圈,也沒再見到別的玩家,就自己走回活動中心來了。
面對林業的提議,中年玩家表露出了顯而易見的遲疑: “可是已經快到十二點了,現在去村東,我們不一定能在午夜前趕回來。”如此打過照面,秦非心里基本已經有數。
秦非的目光從這三人臉上擦過,心下了然。這個坐在他身旁的年輕人,如果要蕭霄在他不算豐厚的詞庫中尋找一個形容詞匯,那大概就只有“溫潤如玉”能夠將他囊括。
之前秦非和其他玩家在餐廳里,這小東西就跟著一起過去了,只是隱著身形一直沒被發現。像是在質疑這條新電話線是不是秦非自己變出來,用來糊弄大家的。
蕭霄手握成拳,十分不忿地罵道:“靠!憑什么啊!?”蕭霄的眼睛倏地瞪大了:“這,這不好吧?”原來玩家所需要做的,僅僅只是隱藏好自己的身份——隱藏好鏡子中的,真實的自己。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人在做夢,即使做夢時身處的環境與現實一模一樣,但只要是在夢境中,依舊總會有種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感覺。那些人剛開始發瘋時,他還以外是副本環境出了什么問題。司機并不理會,依舊自顧自開著車。
“沒勁沒勁, 散了散了。”蕭霄:“?”“告解廳,剛才好像已經被血修女給毀了。”
老板娘頭頂的好感度條,不由得往前竄了一點點。徐陽舒被迫在前頭領路,走路時雙腿肉眼可見地發著顫,整個人幾乎都黏在了一旁的蕭霄身上。秦非的隨身空間里有道具蠟燭,是孫守義在上個副本中用過的那種,還帶有微弱的驅邪功效。
可,理智上來說,蕭霄還是覺得這很難辦到。鬼火被背后逼近的電鋸聲驚到,在門口吱哇亂叫。非常言簡意賅,一張鬼臉上神色懨懨,看向秦非的眼底卻透著光,像是看到了什么蓄謀已久的美味大餐,恨不得立馬撲上去把它啃干凈了似的。
“所以呢,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眾人紛紛詢問。黃昏半明半暗的光影中,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匐在桌案上。
作者感言
“為奧斯塔迪亞山脈馴服新的使徒”一欄后面的數字已經變成了“1/10”,應或頭頂的進度條也消失了,轉而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骷髏圖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