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時秦非并沒有當(dāng)一回事。

他著重咬住“兩個世界”這四個字。村子里的后輩們走得走散得散，留下來的也都是些半吊子的水貨。噗嗤一聲。

人頭分，不能不掙。這老頭看起來倔強固執(zhí)又不好說話，勸也勸不住，還不如隨他去。

秦非睜眼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間臥室里的床上。好在秦非即使身處黑暗依舊眼明手快，像是老早就料準(zhǔn)了徐陽舒這副沒出息的樣子一般, 十分精準(zhǔn)地伸手拉了孫守義一把。

即使以他這樣敏銳的觀察力，同樣很有可能忽視它。

秦非和蕭霄跟幾名老玩家一起走在隊伍最后排，一行人在霧氣中穿行。而每場直播的前30分鐘，往往又充斥著最多未知的危險。“你沒看出來嗎，那個談永用腳踢墓碑的行為觸犯了規(guī)則！從那一瞬間開始，這其實就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那片亂葬崗了，在支線地圖的小世界里，副本是擁有攪亂時間流速的權(quán)限的。”

那刻痕非常淺，秦非一點一點，努力地分辨。

對面幾人先是愣在了原地, 等到細(xì)品過秦非的話以后，不由得后背生寒。這支新老玩家混合的隊伍，在來時路上還維系著較為輕松的氣氛，此時卻每個人都噤若寒蟬。

“我和孫大哥都已經(jīng)成功升級成了E級主播，要去E級生活管理區(qū)的管理處登記，這一次就不陪你們?nèi)艏?理中心了。”

秦非笑了笑，在告解廳中開口：于是蕭霄也學(xué)著秦非那樣，若無其事地看向了一邊。玩家們看了看僵尸尖銳到刺眼的獠牙，無聲卻不約而同地達成了共識：能不和對方打起來的話，還是不要打為妙。

……狡辯也要講點基本法吧？壞處是他即使什么都不做，依舊難以避免地變得越來越傻。秦非指的是，之前在告解廳里誆騙鬼火時雙方訂立的約定：

他陶醉的欣賞著這一切——順便努力忽略秦非所說的每一個字的具體內(nèi)容。黑暗來臨了。

回話的是那個剛才因為嗓音過于尖銳而被揍了的男人：“過一會兒指引NPC就會來的，你還是先趕快坐下，免得違反了規(guī)則！”他正一門心思盯著門上的把手。

……狡辯也要講點基本法吧？這是那個一開始和司機打過照面的壯漢，從駕駛座旁離開后，他就一直是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渾身顫抖，額頭冷汗直冒，一副嚇破膽了的模樣。“吵架，需要強大的心理，豐富的語言。”

門后是一間狹小的廂房，里面的樣子秦非很熟悉，前不久他才剛剛見過，正是村長的辦公室。

正式開始。

直播行進到如今這個節(jié)點，早就已經(jīng)沒有什么共享信息的必要了，玩家們分團隊求生的對立局勢非常明顯，程松不可能把自己畫了地圖這種事告訴秦非。他的腳步壓得極輕，呼吸也放得緩，以至于隔著薄薄一扇門板，外面的3號完全沒有聽到他的動靜。即使他失去了自由，仍能夠從周圍的每一絲、每一縷空氣中，覺察到一股善意而無害的氣息。

蕭霄：“……”看看那些排行榜上有名的大佬，一個個名字多炫酷。6號的目光閃爍著：“就像之前的1號2號那樣，我覺得他應(yīng)該也異化了吧。”

“呃啊！”一般玩家只要能夠得上升級要用的積分，絕對會屁股著火一樣沖去兌換通行證。被怪物愛撫，實在不是什么美好的體驗。

“我和我的隊友已經(jīng)在物業(yè)找到了社區(qū)內(nèi)清潔志愿者的工作，餐費有了保障。如果有誰找不到工作，也不用太著急，我可以暫時幫忙墊付。”修女十分果決地評判道。

秦非面露困擾之色，說出口的話卻十分壞心眼：“村長這樣故意引誘我違反規(guī)則，是為什么呢？難道是我做錯了什么惹您討厭了嗎？”他有著一張更偏向于西方人的五官深邃的面孔，猩紅如血色寶石的瞳孔中燃燒著火焰般的憤怒。孫守義這樣說也是好心，怕不清楚情況的新手玩家被新規(guī)則誤導(dǎo)，而忽略舊有規(guī)則的重要性。

“她應(yīng)該是14號的里人格吧。”“有沒有意向和我們合作？”

彈幕無法直接交流副本劇情以及其他玩家的個人信息，這一點是眾所周知的。

一人一鬼之間的距離慢慢收近。

冷冰冰的電子合成音從光幕上方的喇叭中響起：“經(jīng)檢測，湘西副本導(dǎo)游npc行為無異常，系受玩家天賦技能影響后的正常反饋，1000001號玩家屬性面板無故障，一切正常，直播繼續(xù)。”或許——指認(rèn)完成之后，玩家會立即進入到抓鬼環(huán)節(jié)，但抓鬼環(huán)節(jié)的形式應(yīng)該并非固定，想來是與每只鬼的性格和經(jīng)歷有關(guān)。

秦非茫然地眨眼。這大方的手筆直接驚呆了一群人。反正，他們連掄著大斧頭的狂野壯漢0號囚徒都見識過了。

所以6號才會說出那番話。他將手里一枚小小的圓片塞進了卡槽里，機器立即亮起。

要讓騾子聽話，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在它們面前拴上一根蘿卜。走廊上一觸即發(fā)的危險空氣漸漸褪去，有玩家面容冷漠地關(guān)上門退回房間里。

他緩慢地抬頭環(huán)視四周。——這個念頭，以前每次被boss追時都曾浮現(xiàn)在秦非的腦海中，但秦非可以確信，這回, 他絕對沒有夸張。晚餐結(jié)束后, 玩家們來到活動區(qū)休息。

假如他死了，這些秘密就只能和尸鬼一起，被永久地埋葬在這片亂站崗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