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可憐的少年是一條人命,可人命在這個世界中最不值錢,不會有任何人在意。這便是村民們每年向林守英獻祭的原因。很可惜讓她失望了,秦非一點恐懼的神色都沒有表露出來。
腳下的石階濕滑,帶著潮氣與青苔的黏膩,遙遠的暗處隱約傳來陣陣怪異的響聲,蕭霄每走一步都覺得提心吊膽。秦非并不是一個全憑第六感行事的人,以他觀察人時一慣的靈敏度, 若是覺得誰哪里有問題,總是可以說出具體的123來的。但現在, 蕭霄的心里徹底平衡了。
蕭霄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一看就攻擊性極強的鬼物,竟然還能心平氣和地和玩家交流。“過來吧,我親愛的孩子,再讓神父摸摸你的臉。”……“爬”這個字,就很靈性。
……——起碼明白了一部分。
那是一張純黑的木板床,上面隨意鋪著一些稻草和麻布,右邊僵尸將頭插回脖子上,寬大的衣擺一舞,將床板上的雜物盡數掃落。
很可惜沒有如愿。
可秦非偏偏就是能不斷為觀眾展示出新的副本設定來,在直播大廳的靈體們眼中,這無異于在一堆高高的垃圾山里拋出金子。
蕭霄用半氣音半比劃的方式向秦非道:“我聽著動靜,很像昨天晚上來你門外的那個人。”“以己度人罷了。”
而且里世界的神父伸出來的是右手,表世界的伸出來的卻是左手。因為還有一條很容易被忽略的先行規則。秦飛腦海里浮現出幾個字。
他在臨到動手的關鍵時刻掉了鏈子。凌娜扯了扯蕭霄的袖子:“別太著急。”
“老婆!!!”
這設計實在有些坑人,甚至帶著明晃晃的惡意,也不知系統是怎么想的。他只朝那邊看了一眼,便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他們不會相信你的。”
而那一直在他身前奪路而逃的,除了幾名看守以外,竟還有那最先跑出去的三個玩家。
——如若不是秦非恰好關注起了墻邊的一切,又恰好看到了這一處特別的苔蘚的話。那是一種由內而外萌生的勇氣,將林業整個人從漫無邊際的黑暗中拉回現實,這種力量一點點滋長著,終于超過了對死亡、對黑暗、對一切事物的恐懼。手迅速抽離,見秦非不咳了,手懸停在半空中愣了幾秒,然后慢慢放了下來,落在秦非的背上。
相反,由于雙方之間的積分懸殊過大,三途和鬼火很有可能會選擇反過來協助12號。
彼時他正蝸居在他的小別墅里,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他想起了王明明家的客廳里,那遍地的鮮血與尸塊,以及王明明的爸爸媽媽那扭成麻花的長脖子。
秦非看不見的方向,村長眼神閃爍,依舊不懷好意。
玩家們似有所悟。
鋪天蓋地的“老婆”與“主播加油”聲中,間或夾雜著一些不太合群的聲音,大概是無意間亂入的新觀眾,難得見到這種陣仗,被嚇了一跳:下面是一行標紅加粗的字。如果之前那個教堂內部結構的復雜度是1,那眼下這個的復雜程度就是10086。
和蕭霄一模一樣的還有林業、鬼火和三途。刺頭撇了撇嘴,偃旗息鼓不再發話了。
“你們怎么了?”一臉懵逼的金發男一邊狂奔一邊發問。副本里能試探NPC是人是鬼的東西有不少,他身上也有兩件。有了秦非方才那番“神父讓位給他”的言論,現在他因為告解廳的事找上黛拉修女,便顯的十分合情合理。
而更令人驚愕的還在后面。這間房的大門開了一條縫。秦非步履緩慢地挪動在雜物中間,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踢倒什么東西。
秦非又笑了笑。
說起來,也真是一項人類發展中的未解之謎,為什么人到一定的年紀后,都會變得特別熱衷于給年輕人拉郎配呢?但這依舊引起了黑袍NPC的興趣。
秦非對這個說法存疑。一般副本里嚇人的都是NPC,可這個副本里的玩家,怎么一個賽一個的變態啊???
他現在相信了,他可能真的是個白癡。
秦非從里面上了鎖。大腦越來越昏沉,視野漸漸模糊,眼前輪廓清晰的人形開始彌散。
“你們呢?”秦非微笑著看向刀疤。
此時此刻,他滿腦子想的都是12點后自己可能遇到的種種情況。秦非:……這是一條順暢的、合理的思路,正常來說都不至于有人會走歪。
一具殘破不堪的尸體躺在這個本該被稱之為客廳的地方。
作者感言
右邊僵尸的的臉在秦非的手掌中左右回彈,像是一團任由他捏圓搓扁的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