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近百號的村民,各個都神情驚恐,驚呼著、哀叫著,像一群混亂的鳥雀般四散奔逃。但秦非卻依舊理智而清醒,不斷在腦海中循環著同一訊息:這扇門里必定危機四伏。那是一個和異化后的2號玩家有些相似,但又不全然雷同的東西。
不會是什么別的糟糕的材料。在6號順利拿到24分之前,那個脆弱的結盟就勢必會瓦解,屆時不需要他們出手,6號聯盟內部的人為了活命,也一定會動手對付他。
車上的乘客在這一瞬間分成了兩個陣營,一部分人警惕而饒有興味地抱臂觀望,另一部分則面帶不忍地扭開了臉。那是一道相對陌生的男聲,青澀中帶著虛弱和淡淡的沙啞,像是個半大孩子的叫喊聲。
他身上的束縛帶早已盡數松脫在地,秦非半撐著身體坐起來,慢條斯理地開口:從副本里出來后,林業還去垃圾站找過阿姨,可僅僅一天的功夫,垃圾站里就已經換了個人。
而他們背后,緊隨而來的,卻并不是什么01號囚徒。秦非回過頭,眼神中寫滿無辜:“我只是想去1號或者2號的房間,把他們的鋪蓋搬過來而已。”凌娜很快便想到問題的關鍵,同時感覺到了一絲絕望。
秦非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個噴嚏。
怎么會有人死到臨頭還能如此淡定。“誒誒誒??”往里走,經過一個轉角,一塊寫著“修女辦公室”的牌子出現在秦非眼前。
秦非頓住腳步,順著它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賭博,稍有不慎就會血本無歸,甚至灰飛煙滅。就在最后一秒,今晚一直悶聲不吭的凌娜忽然搖動銅鈴,迅速向高臺一角沖去。
無形的黑暗漫卷而來,輕柔而壓抑, 將秦非整個人包裹其中。片刻過后,他看了一眼義莊大門,眼神閃爍著低聲道:“剛才來的時候,我聽到外面的村民說話,村東的山坡……”與此同時,三途的注意力則放在了秦非的床上。
眾人:“……”
與上回不同的是,那股禁錮秦非的力量消失了。“啪嗒”一聲,室內的燈光亮起,出現在眼前的是兩張并排的鐵質單人床。他沒有動,視線卻越過重重人群,落在了坐在休息室角落的24號身上。
林業的一句話,讓整間房間瞬間陷入寂靜。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難道他們也要……嗎?
“好呀!好呀!”“嘔——嘔——嘔嘔嘔——”
“當然不。”秦非的眼底透出一股高深莫測的意味:“皮相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紅粉骷髏,白骨皮肉,一切皆是虛妄,你依舊是你,就算變了樣子,也還是原本的你,這并沒有什么好怕的。”林業和秦非各自點了頭。
“這里難道就沒有人看了林業視角的嗎?昨天晚上他到底經歷了什么啊,我都沒注意他居然活到了現在。”它將手中的佛塵作為武器,把沿路它遇到的每一個村民高高卷上天,再重重地摔落在地。假如說對面那人在副本中是如魚得水自己,自己則就像是旱鴨子掉進了魚塘,一舉一動都是胡來。
不知為何,秦非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捏起車載電話后面藍色和黃色的電線,斷口清晰可見,露出內里淺色的鋁絲來,同樣已經完全斷成兩節。整個大廳熱鬧非凡。還是說,這是副本給NPC強行施加的障眼法?
囚徒們的強大6號是見識過的, 他在“趁亂趕緊多刀幾個人”和“希望不要被囚徒發現,找個地方躲起來吧”之間左右搖擺, 在游廊中漫無目的地游走著。秦非微垂著頭,思維早已發散到了九霄云外。他的眸子是淺而澄澈的琥珀色,認真凝視著你時溫和得不像話,光是坐在那里,渾身便洋溢著抑制不住的親和力。
他的肚腹正中位置長著一張獠牙遍布的巨口,整個身體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前涌動著,將路過身前的每一樣物體,無論是人、鼠、蟲、還是桌椅板凳和破銅爛鐵……全部吞吃入腹。現在門打不開,要么是他鎖的,要么,就是他在說謊。
規則中說,“可進入告解廳向‘主’傾訴”,就是真的向‘主’傾訴。王明明的爸爸:“兒子回來了!”
行了你別說了,知道你早就想到這一點并且一點都不在乎了。因為,秦非手腕上就綁了一串銅鈴。系統分別給二鬼命名為【游蕩的孤魂野鬼二號】和【游蕩的孤魂野鬼三號】。
“神父……”白紙黑色的規則就貼在那里,外面的玩家終于不敢再造次。
頓時,半邊襯衫被染成猩紅一片。對于他們來到休息室里的全過程,蕭霄幾人直到現在依舊有種如夢似幻般的不真實感。
秦非一邊跑一邊回頭,眼看黃袍鬼的身影越來越淡、越來越淡,最后與空氣融為了一體,這才緩緩停下腳步。和怒視眾人時使用的兇惡眼神不同,修女看向秦非時的眼神可以說得上是空前溫柔。
“什么?!!”
不遠處,鬼嬰咯咯咯笑著爬上了鬼女的膝蓋,姿態親昵地伸出兩條手臂。秦非坐在他斜對面,同樣也沒能躲過,溫熱的液體順著秦非的臉頰滑落,他屈指輕輕蹭去,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被染紅的指尖。
蕭霄見狀,神色松動了些許:“還真是。”
屋里有人。
作者感言
“我有問題。”林業像是上課提問一般舉起手來,“這個副本的污染源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