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英、尸鬼、村民、徐陽舒、祠堂……很快,一切都湮滅其中。
他的左邊眼皮向下半垂著,像是受了傷,又像是在探看著什么東西。
一種十分奇異的、軟而黏膩的、像是肉一樣的觸感從他的手背處襲來,順著神經一路蔓延到大腦。“好了好了。”孫守義打起了圓場,“咱們先商量商量接下來該怎么辦吧。”看上去十分刺眼,在這個溫馨潔凈的房間中更顯得尤為醒目。
談永渾身顫抖如篩糠,全然沒注意到,距離他不遠處的玩家們看向他的目光中已然透露出難以言喻的恐懼。話未說完,廣播預告的5分鐘時間過完,蕭霄眼前白光一閃。
這一次,他依舊沒能把話說完。
“完全可以,哪怕他把你說過的話一字不落地重復一遍也行,不信的話,你們一會兒試試就知道了。”正常的棺材,也的確都是需要用釘子釘死的。二樓的面積比一樓要小不少。
那只手順著秦非的耳側向前移動,也不知是故意還是巧合,一直游離在秦非的視野以外。“是啊是啊。”他旁邊的靈體一個勁點頭,“我以前老是抱怨這些副本不好看,現在才知道,不是副本設計的不好,是主播水平太次。”眼前的屋子似乎變得新了不少,門上的漆面完好,秦非用腳尖在地上蹭了蹭,發現屋里落的灰也沒有那么厚了,地板磚上纖塵不染,光可鑒人。
鬼嬰自從表里世界翻轉后就再沒有出現過,想來是因為某些原因滯留在了表世界。她實在有些舍不得,她實在是太孤獨了。這里應該才是正常玩家進門后來到的地方。
那是蕭霄、三途和鬼火。那平頭男雖然傻了點,和她也沒說過幾句話,但總歸同為新人。眸底仿佛匯聚著萬千星辰、匯聚著數之不盡的世界。
累死了,他還想快點回去休息呢。他早已頭腦不清地將人得罪完了。薛驚奇能夠想到的,秦非一樣能想到。
他總擔心這教堂什么時候會把自己吃進去、或者吸收消化掉。“我知道!我知道!”秦非彎下腰,用刀子將那蓬苔蘚刮了下來,湊到眼前仔細地查看。
在沖進那扇門后,他仿佛撞進了一團柔軟的棉花,或是一塊富有彈性的果凍里。這里實在太安靜了,靜得令人心生恐慌。這可是強大到連觀眾都被蒙騙過去的污染,身處副本當中的玩家居然能保持清醒。
說完這些后他安靜下來。一切正如秦非所料, 告解廳已經徹底報廢,再也用不了。分明是十分輕飄飄、一點分量都沒有的一句話,卻莫名讓蕭霄的心安定了下來。
秦非點了點頭,沒有遲疑,邁步向不遠處的木質樓梯走去。
只有走到拐角處,才能看到通往下一條走廊的路口。
那時3號囚徒剛剛回來,將新帶來的刑具鋪得遍地都是。
除了靠曾經在副本中組過隊的其他玩家來進行一些十分語焉不詳的口耳相傳之外。那被它攔住的靈體急匆匆地擺手:“哎呀, 當然是有好看的。”
他說這些話時沒有看向會議桌旁的秦非和,并未認出,這個正在聽他們閑談的三途的朋友,就是他口中“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那張嘴以一種驚人的方式越張越大,露出內里猩紅的肉,牙齒肉眼可見地變得細長而尖銳,很快便布滿了整個口腔。難道是有人在外面偷偷說他們公會的壞話?
鏡子中的里人格給他發布了任務……那任務簡直難以啟齒。
其他玩家都不見了,秦非并不清楚他們是各自去到了不同的門內世界,還是進入了同一扇門后,被投放到了不同的位置。幾人隨意選了條看起來不那么長的隊伍,站在了隊伍末尾。他們才剛遭受過黑修女的教訓,有人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其余則甚至都還陷在昏迷當中。
毫無疑問,11號干了件蠢事。三途和鬼火聽見這話,同時不動聲色地嘴角發抽。秦非的前后左右各有一人,四個人像是抬轎子那樣,將棺材扛在肩上,腳步平緩而穩健。
“呼——呼——”秦非站在他背后,一臉無辜地抬頭望向他,身旁是已然敞開的門。
刀疤一直站在外圍觀望,直到此時才饒有興味地問華奇偉: “你看到的那幅畫,是什么樣子的?”
白里透紅的,看上去簡直容光煥發。——他竟然會有這種東西!
剛經歷了晚餐時驚心動魄的一幕,大家都已經失去了繼續探索的勇氣。在這樣無比逼真、和真實世界中的小區完全沒有兩樣的地方尋找“鬼”,雖然沒有在尸山血海里逃命那樣恐怖,但自有另一種讓人渾身發涼的不適感。
蕭霄見此忙跟了上去, 也顧不上多問:“可以可以,我當然可以, 走,我們馬上就走!”
雖然他的確是這么說沒錯啦。
這顯然將0號囚徒惹惱了。
假如不制止他,刀子遲早都會揮到他們的頭上。
那是秦非剛才逃跑的時候順手從路邊撿的,估計是林守英追那些村民時不小心破壞了什么建筑,散落下來的建筑碎片。他輕聲“唔”了一聲,琥珀色的眸中流露出發自內心的遺憾:“節哀順便。”可惜,還是晚了,他們只看見一只渾濁的眼睛,消失在窗欞背后。
作者感言
濃郁到近乎凝結出實質的黑暗如同水流般,從門縫、窗縫、從每一寸墻壁中,滲透進狹窄的小隔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