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過去了。導游此時終于將那頂遮蓋了他大半張臉的紅色檐帽摘了下來，帽子底下的臉干瘦，帶著營養不良的青灰色，看上去活像一只僵尸。甚至是隱藏的。

不知他是何時留意上三途和鬼火的，說話時目光一直不自覺地往他們的方向瞟。“你的手指形狀真好看。”他十分識相地接著又夸了一句。

他好迷茫。

“出口！出口到底在哪里！”

這討人嫌的提示聲音能不能關掉？秦非搖了搖頭。

這條路并不可怕，反而充滿誘惑。阿爾茨海默癥晚期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吧。隱約有腳步和對話聲從那過道中傳來。

得不到玩家的回應，他甚至打開了自己的個人面板，毫無尊嚴地向那些看不見的觀眾們哭泣求援。是個新人。尸體存在或者不存在，都只不過是一個媒介，失去了也沒什么大不了。

秦非不動聲色地將視線偏移到了一旁的窗框上。

“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三途姐！”只要他們不離開這兒，san值就會永無止境地下落。

在10號跑到他們身前時，鬼火幾乎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對他說道。

可撒旦已經一句話也不愿意再說了。

總之，從14號口中報出的是個類似于“李婷”或者“趙梅”之類的, 十分正常且具有中國本土化特色的姓名。還好他不會害怕，否則即使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光是林業這一指頭就足夠把一個正常人給嚇死了。

奇怪的是，刀疤與程松全程都沒有參與進他們的討論，兩人一直在旁低聲商討著什么，甚至連秦非幾人離開，他們都只是輕飄飄地瞥了一眼。隨著金色華光消散，一本藍色布面封皮的書出現在了秦非手中。

王順在禮堂中的慘狀還歷歷在目，不會有人愿意為了兩個陌生人搭上自己的性命。蕭霄一怔：“開始什么了？”“他寫下的每一個字好像都在嘲笑我，對我說哈哈，你是大白癡！”

……反正參加對抗本說什么也比參加普通副本要劃算，不簽的才是傻子。這棟樓里群鬼云集，但鬼怪之間相處得卻似乎挺和睦，秦非不覺得這樣的社會結構會是它們自發形成的。

孫守義應該不會胡亂說話，所以在這些直播世界中，還會有假規則的存在？

“但你也要盡快辦完你的事。”她強調道。他呵斥道。欲要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

為了實行他們早就制定好的計劃，三途姐推了他一把，獨自將那群人堵在了后面。林業一驚：“他們這是怎么了？”

窗外弄堂里，一共五戶人家掛了紅色紙錢串。

無限的回廊在秦非眼前分割成一條條岔道，那一條條岔道又交匯成同樣的墻面和地板。

白日的光線涌入視野，令人意外的是，義莊內的其他玩家竟都起得更早，眾人三三兩兩聚在院子各個角落，細碎的交談聲忽遠忽近地傳入秦非耳際。三途看向秦非。

“我把那個球找回來，交到小桑手里以后，他好像的確跟我說了句什么話。”

那可怎么辦才好……

秦非在腦海中對比了一下他的小水果刀，和對方手中那柄近半人高的巨大斧頭。

那就是他并不一定能幫得上忙。

不對！不對！不該是這樣的。程松停住腳步，回頭。秦非的則是數字12。

那是一道相對陌生的男聲，青澀中帶著虛弱和淡淡的沙啞，像是個半大孩子的叫喊聲。早晨那遍地的血污，如今已經全部被清理干凈，露出了客廳地上原本雪白的瓷磚。邁著大步前進的血修女遠比秦非更加靈敏，也比秦非更加彪悍。

棺蓋外傳來一聲撞擊。蕭霄倏地閉上了嘴。那平頭男雖然傻了點，和她也沒說過幾句話，但總歸同為新人。

再說，現在所有人都知道，秦非肯定會在離開副本后第一時間就趕往服務大廳，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那扇人來人往的大門。不知道還能活著回來幾個，又能帶回來多少分數。然后那重量復又消失，只余下一抹極其陰冷的觸感，轉移到了他肩頸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看來醫生很清楚表里世界的翻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