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觸目驚心的慘白——圓形中空的紙銅錢層層疊疊,鋪滿了腳下的土地。原來是這樣啊,他明白了。單從神父剛才的表現來看,他哪是什么能夠幫助人贖罪的神的使徒?
秦非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掠過餐廳的墻角,那里擺著幾只碩大的黑色塑料袋。“我找到了!”蕭霄幾次想把話頭遞回給秦非,卻都被秦非無視了,青年雙眼放空,直勾勾盯著地面上的某一處。
程松卻并不接茬,搖了搖頭,警告地對刀疤道:“別做多余的事。”青年的目光從一行行夸贊中掃過。
他的腦海中浮現起昨天下午和剛才,十幾個人在休息區中翻箱倒柜,撅著屁股找鑰匙的畫面。直播畫面出現雪花的事情再也無人在意。
秦非適時地調出彈幕界面,他看見了空氣中不斷飄飛的文字,露出一個帶著些許羞赧的青澀笑容:凌娜的眼前再次閃現過昨夜的畫面。家長里短和雞毛蒜皮對大多數人來說可能不是什么值得喜歡的東西,但秦非的專業素養令他能夠在人際交往中游刃有余。
就只能由他們來創造死亡。這只臨時組合起來的團隊彼此之間沒有多少默契與信任,卻被捆綁在一起同進同出,任何一個善于領隊的決策人見到此等情況,都會覺得,這絕非一個明智之舉。規則世界直播大廳。
【任務提示:想找到亂葬崗中的老柳樹嗎?先通過這片土地上主人的考驗吧!看啊, 尸鬼們從地底深處爬出來找你們了!】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布簾背后。秦非的目光閃了閃。
“叔叔,我的球掉到里面去了,你可以幫我撿一下球嗎?”隊中霎時泛起一陣低語,秦非朝著那人影看了過去。而街面上游走的村民們也神色愈發僵硬,蒼白的面色和木訥的肢體活動讓他們就像一個個假人。
和大多數尋常人認知當中的鬼一樣,鬼嬰也更偏好于晝伏夜出。教堂的震顫連帶著告解廳也一并搖晃起來,蕭霄沒有站穩,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地上。但他就是有辦法把平平無奇的語句說出一種超乎尋常的感染力來。
程松停住腳步,回頭。“那是當然了,我最尊敬的神父。”
秦非抬起手,佯裝捂嘴咳嗽,實際上卻雙指拖動放大了那塊獎牌。
他早已頭腦不清地將人得罪完了。可能在這個區域或這個時間節點是正確的,等到下一個時間點,反倒變成了致命的反向指導。秦非抓住了重點:“每個人都表現出了異常嗎?”
“我懺悔他犯了暴食的罪,他殺了人,并吃掉了她一部分的尸體,他的手和嘴都沾上了骯臟的血,他失去了身為一名信徒應有的純凈。”廂房大門上掛著生銹的銅質大鎖,玩家們的活動范圍只在小小的院子里,目光所及的兩排紫黑棺材看得人渾身直冒冷意。
只要殺光除了自己以外的剩余23個人,勝利便近在眼前。轉念一想,規則中曾提到過教堂不能見血,于是又將刀放了回去,換成了一根棍子。反倒吸引了更多的同好往這邊涌來。
前方光幕中,早餐鋪前的玩家們已經各自散開了,林業三人重新回到炒肝店里。“搞不懂他為什么能被挑選進入唱詩班。”
沒有哪個被嚇破膽的新人,會有這樣的眼神。“就是有人過來了,是從走廊最前面,靠近休息區的那個方向來的。”
秦非不知道直播是否在繼續進行。徐家于是舉家搬遷到了山下的鎮子里,家中人各自尋了份工,過上了本分又普通的日子。
“如果14號的尸體消失了,那這節骨頭也應該跟著一起消失才對。”秦非淡淡道。撒旦的表情都有點扭曲了。
這是一種十分玄妙的感覺,雖然身處荒山野村,可就像是有一座巨大的舞臺緩緩從腳下升起,無數聚光燈匯聚在舞臺中央,將秦非所處的一小方土地映照得光芒萬丈。看不出這是做什么用的。她忽然將整張臉湊到了秦非的臉前,鼻尖抵著鼻尖,她身上那股原本冰冷卻香甜的氣味消失了,轉而被一種濃重到讓人胃部直犯惡心的血腥氣所取代。
秦非抬頭,在面前對面的墻壁上看到了一行字:秦非清俊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不滿,與上午時禮貌溫和的模樣全然不同。
“傻蛋先生這張臉真的好棒!雙子版老婆這誰扛得住啊!”神像有大有小,但雕刻的都是同一個人,就是禮堂內掛畫上的那名男子。修女望向眾人的目光充滿了不善。
“臥槽!”宋天被那小孩嚇了一跳,“你怎么跟個鬼一樣,走路都沒聲音的!”在制服們的注視中,三個身穿黑衣的修女緩步踏入了走廊。
大巴中段,另外兩個老玩家將身體壓得很低,一副獨善其身的模樣,蕭霄擔憂地看向秦非,壓低嗓音提醒道:“咱們別理他們。”
但秦非一點都不在乎。……
捧著腦袋的僵尸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在屋內眾人密切的注視中,一步一步走到自己剛才躺著的床邊。假如說這迷宮中有什么物質能夠擔任起“監視器”的工作,除了蟲蛇鼠蟻和建造迷宮的磚石之外,也就只有苔蘚了。薛驚奇彎下腰, 向秦非鞠了一個標準到無可挑剔的90度的躬。
他上前半步,代替了蕭霄的位置:“沒事,我來吧。”那些尸體面色清白,雙眼圓睜,漆黑的瞳孔只有米粒大小,眼白渾濁,血絲遍布,長長的獠牙從口腔兩側伸出。
“這里面都沒有。”他總結到。秦非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床上鋪著散亂的床單與薄毯。有觀眾當即便向系統提交了漏洞審查報告。
那些僥幸活下來的人,不過是被規則大發慈悲放了一馬,從規則的指縫中茍且偷生的小螞蟻罷了。
在從禮堂回來的路上,華奇偉同樣注意到了那些詭異的神像。想起那一道道粘連在他身上、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的視線,他狠狠打了個哆嗦。“孫大哥和林業他們幾個還在外面跑呢,剛才我來的路上遇到他們過。”
談永終于耐不住,黝黑的臉上青筋畢露,憤怒地咬著牙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感言
一驚一乍的蕭霄在見到秦非后就恢復了平靜,可神父卻顯得十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