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直播中的時間已近黃昏,12號房間的主人沒有將窗簾拉開,昏沉的夕陽被乳白色的紗簾所遮掩,室內暈染上一層酒紅色的薄暮,像是一層昭示著不祥的血色。
青年微笑著,似乎完全不為這緊張的局勢所擾。秦非頷首。
那棺材里是什么東西來著?
他們若是將這兩個瘋狂電鋸人引了上去,那些玩家們會不會氣到直接把他們殺掉啊?!腐爛的臉孔驀地湊近,裹挾著濃厚的、幾乎化為實質的怨氣,壓制得談永分毫動彈不得。黏膩的黑色長發如同一道道繩索,在地面延展著,直至伸長至他的面前。見到秦非他似乎愣了一下,目光從秦非的臉上轉過一圈,又重新回落到腳下的地面上。
敏銳的第六感在這一刻再度發揮了作用,雖然沒有抬頭,秦非卻莫名能夠肯定,有什么人正在不遠處死死盯著他。蕭霄愣了一下,正色向秦非望去。他上前想去問小桑,小桑卻不理他,只是看著他,離開嘴無聲地笑,笑容陰森又滲人,把宋天嚇了個半死。
凌娜回頭,死死瞪了刀疤一眼,眼中的憤恨毫不掩飾。他又嘗試著掙扎了一下,依舊不行。靈體們嘰嘰喳喳地探討著,連眼都不敢眨一下。
……
秦非不禁心下微寒。
他頓感有些不妙:“怎么了?”鮮血從深可見骨的傷口中滲出,將周遭土地染成猩紅一片,他用最后的力量滿懷期許地望向四周的黑暗,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秦非眼角的肌肉都快抽筋了。往常那些來到戶籍管理中心的新人,即使身上的污漬和血跡在離開副本時被清洗掉了,可哪一個不是愁容滿面,一臉驚慌失措,就像是剛進城的土包子一樣畏畏縮縮的?
“走快點,不要留在這里!!”事實上, 用“床”來形容這東西可能有些言過其實, 它本質上只不過是一塊薄薄的板子而已,底下墊著幾摞磚, 勉強算是床腿。她將秦非身上的鎖鏈解開,看向秦非的眼神中含有一種難以自抑的濃重狂熱,像是看到了什么傾世珍寶一般。
“你這個、你這個——”女人幾乎失語了。秦非繼續追問,他瞥了一眼墻面。現在,每個紅方的人都煩躁得要命,白方玩家卻若有所思,各自在心中盤算著什么。
灰白的霧氣將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慘敗而了無生機的顏色。不得不說,不愧是大公會的獵頭。
十有八九,是對應了那條“需在鐘聲響起前完成本日所需要做的一件事”的規則。那些大公會控分的方式,就是讓他們的人不斷地將積分兌換成其他物品。只要積分永遠不達到累計的下一個階段,玩家就可以一直停留在同一個級別的世界。或許還有時不時拍拍修女的馬屁。
耳畔被自己劇烈的心跳所牢牢占據,那不間斷的咚咚聲,就像一個人邁著有節奏的腳步,由遠及近向這邊走來。
“亂葬崗上有那么多的墓碑,說不定,每年新死的人也都葬在那里。”修女十分果決地評判道。“靠,真是要瘋了,我們要不要再開一個賭盤,賭主播是被0號砍死還是被2號吞掉……”
緊接著,鐘聲停止了。
對他來說,反正橫豎都是一死,晚死總比早死要好些。唯獨秦非,靜靜站在一旁,神色清冷得像是一個局外人。“第一天傍晚后就再也沒出來過嗎。”秦非曲指輕扣著地面,半垂著的纖長睫毛在臉上落下一排濃重的陰影,為那張略顯蒼白的臉增添上一抹神秘難測的旖色。
因此,從昨天到今天,他們都直接將休息區中的那條規則給無視了。蕭霄在看見僵尸的第一時間便從身上抽出了一把黃符,咬破指尖,就著鮮血在上面飛快繪制起了圖案。
“臥槽臥槽臥槽,不是吧,主播實在太雞賊了!”雖然街道和建筑依然老舊而破敗,可好歹也算是有頂有墻壁、正正經經的房子了。
“你會看清最真實的自己。”
明明在上個副本里還是很正常的一個人,現在呢?地面很快淌滿四溢的血漿。不少人都涌向了祠堂,據說那里正在搭晚上要用的祭臺。
聽到這里, 三途和鬼火都不動聲色地給了秦非一個好奇的眼神。程松心中一動。“看了那么多場直播,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地下室的常用入口原來在告解廳里的神父位置上。”
“走吧,一起去戶籍管理中心”秦非沒有回答, 安撫地笑了笑。
“系統!系統?”
她扭曲自己的肢體,手腳共同著地,像加椰子一樣在秦非旁邊爬來爬去。他只要隨便弄死一個什么人——
刀疤臉色難看,現在就算是有人用槍抵著他的頭他也不會再愿意下車,可留在車里無疑就意味著向秦非低頭。在日復一日的直播中,他早已積攢起了為數不小的一批粉絲。
現在的在線直播人數是69,504人,歷史累計進出直播間人數是81,397人。這條律法出臺后會叫會帶來了很高的聲譽,信徒們盛贊教會與主的仁慈。
這個情節至此終結,秦非眼前的時空再次化作一片虛無的彩色碎片。最重要的是,秦非很享受這種氛圍,這能夠讓他體會到自己身上少有的煙火氣,使他確信,自己依舊是個正常人。在沖進那扇門后,他仿佛撞進了一團柔軟的棉花,或是一塊富有彈性的果凍里。
他神秘兮兮地嘿嘿笑了一下。
作者感言
“怎么了?”小道士興沖沖的從不遠處奔來, “是有什么發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