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義莊時看著不算很遠的路，真正走起來，卻半晌都沒能到達目的地。秦非的肩膀上，穿著連體小熊絨絨衣的鬼嬰正好奇地注視著鏡子里的那個人。

“這位……”靈體說到這里，氣得咯吱咯吱直咬牙。

老板娘面無表情地在板子上記下，轉身離開，林業低著頭，越過三途和鬼火之間的縫隙，偷偷摸摸打量著外面。

凌娜速度極快地閉上了嘴。

他看見蕭霄來了，咧開嘴，扯起一個怪異的笑容，那泛黃的牙齒和猩紅的牙齦中間，似乎還夾雜著一塊一塊細碎的肉屑。副本已經開始整整一天了，秦非卻完全無法將自己手中掌握的線索連貫起來。要形成這般盛況，除非所有的觀眾都不約而同地厭倦了他的解說，在同一秒鐘選擇了閉嘴。

但，實際上。因此秦非什么也沒說, 若無其事地帶著鬼嬰, 和幾人一起踏上了回程的路。青年柔聲開口，嗓音溫和卻堅定，帶著一股讓人聞之便難以辯駁的力量感：“紅色的門不是一項必死規則。”

也太缺德了吧。看不出這是做什么用的。在日復一日的直播中，他早已積攢起了為數不小的一批粉絲。

秦非：“……”而祂，眼前這個污染源。

程松能夠在短短幾秒之內反應過來，沖去救凌娜，也就意味著，他絕對將凌娜推刀疤的整個過程收入了眼底。

蜘蛛吃耳屎！山豬坐飛機！龍卷風摧毀停車場！

他的視線時不時便會落在秦非身上，秦非問他話時基本每三四句也都能有一句應答，頭頂小括號中的字也由（導游不喜歡你，甚至想給你一個大比兜）變成了（導游不喜歡你）。亞莉安瘋狂點頭。他似乎有些難以置信，拉著秦非的衣袖左看右看，直至將面前的人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確信秦非沒有出任何問題，終于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它看得見秦非。

又怎么了？？？

其他玩家不像秦非那樣能夠看見NPC的信息，自然不知道那個拿著電棍咣咣敲人的就是修女黛拉。由于只有他一個人進行了指認，其他在場玩家自然對這一切毫無所覺。手的動作越來越急切，越來越急切，到最后干脆直接撐開五根手指，向上去抬棺材的蓋子。

秦非面不改色，微笑著回答：“我只是比較愛看柯南。”

王媽媽不太理解：“為什么？”

問號代表著什么？

這種傳說中才會出現的事，竟然切切實實的發生在了她所處的副本中！

“問題不大！不管男人女人，你永遠是我的夢中情人！！”有觀眾急得從人群中擠出來，在一旁焦躁不安地踱步。不知怎么的，撒旦看著他的動作，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你到底要問什么？”

……怎么會有人去鉆規則的空子啊？！

“那個人隸屬的公會叫鬼火，鬼火是暗火的影子公會，暗火和善堂掛靠的黑羽一直都不怎么對付。”蕭霄盡心盡力地科普。別的NPC都沒動，這種情況下，秦非跟著一起去顯然不太合適。一聲脆響。

話說得太敷衍，對面不愿意撒手。出于這種長久以來養成的職業習慣，秦非在面對孩子時，總會下意識地將自己放到一個保護者的角色上去。

它能夠制造幻象、引得半座山都地動山搖。他的模樣看起來嚇人極了，修女似乎對這習以為常。

這家伙，究竟是怎么了？因為第三條規則的誤導，進入迷宮的人很可能一直到死，都無法發現他們想要尋找的秘密。整個世界開始輪回，一遍又一遍。

他說三途克制不住自己心底殺戮的欲望，每到深夜，就時常渴望見到鮮血。“很快，出發的日期到了，你滿懷欣喜地坐上旅社大巴，在山林中徜徉。然而，直到大巴停止的那一瞬間，你才驟然發現——”眼前這個靈體渾身散發著的富貴金光，也是售價昂貴的裝飾品之一。

秦非將這一切收入眼中，但笑不語。擲地有聲，主打的就是一個真誠。

秦非的眉頭瞬間皺緊。“不要欺騙自己了，你并不害怕。”

一種十分奇異的、軟而黏膩的、像是肉一樣的觸感從他的手背處襲來，順著神經一路蔓延到大腦。他在玩四角游戲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女鬼跟在他身側時，身上總是時不時傳來鈴鐺響。“這里可是往期直播時的死亡重災區，主播這都能躲過，說不定真的能從門里出去。”

“你說，他們真的能找到那本書嗎？”隔著一道墻，正把自己休息室的門推開一道縫偷聽的神父：“……”

只有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依舊圓睜，被熱油炸至萎縮的眼球潛藏在空洞的眼眶中，隨著頭顱在油鍋中的起伏不斷起起落落。“我還想著，你是和‘祂’有關聯的人，處好了關系，或許以后能夠抱大腿呢。”鬼女不無遺憾，“但是很可惜，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