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孫守義也并不想多管閑事,只是一想到朝夕相處了兩天的人可能要去送死,心里就有點不是滋味。蕭霄望著那個方向,神情中有一絲難言的復雜:“也許我們就不該告訴他們這些。”
兩相對比之下,他踢到東西時發出的響聲便顯得格外有存在感,甚至令人完全難以忽視。
出現在眼簾中的,是一個不過五六十厘米高的小東西,乍眼一看,或許會將他辨認成一顆肉球。光幕上,身處圣潔教堂中的白衣青年正緩緩睜開雙眼。
車窗外,那種“砰砰”的撞擊聲仍在有規律地響起,眾人循著聲音望向車窗。蕭霄凝眸打量,片刻后蹙起眉頭。玩家們點頭表示認可。
他們將餐食一份份擺放在玩家們的面前。秦非身上蓋著一床淺藍色的純棉被褥,距離床不遠處有一張書桌,上面堆滿各種五花八門的冊子,高低錯落,排列得像一座座小山。迷宮里太黑了,僅憑秦非手上那微弱的光線,并不足以完全照亮對方的模樣,但依舊不難看出,那人的確就是蕭霄。
有人上前查看了,轉身向其他人搖搖頭:“弄不開。”
玩家們尖叫著、怒吼著,更多的則是咬緊牙關,不敢發出絲毫多余的聲音,在偌大的迷宮間毫無目的性地拔足狂奔。那就是他并不一定能幫得上忙。
因此秦非決定,下午繼續出去轉轉。磕磕巴巴,麻麻賴賴。
啊?見蕭霄一臉抓心撓肺的模樣,秦非終于正了神色。
分明就是14號的模樣。秦非心里咯噔一下,頓感不妙。凌娜穩住心神,轉而將目光投向了程松。
這真的不是系統出故障了嗎?秦非低頭看了看自己。
蕭霄倒抽一口涼氣。“我很會打掃衛生的,不信你看,那張桌子我擦的多干凈。”說不定他就能保住一條命。
那生肉不知放了多少時間,已經腐爛發臭,仔細看去上頭還有不知名的蚊蠅在飛,生肉上鼓起一個個小包,細小的蛆蟲在里面蠕動著。看, 那干凈剔透的瞳孔,那雋秀文雅的氣質。
“那你改成什么啦?”“怎么了?”秦非詢問道。
她用一種看向路旁垃圾堆般輕蔑眼神瞟向他,什么也沒有解釋,扭頭對著看守們說:“走。”孫守義一愣,下意識地看向廂房墻壁上貼的那些規則。孫守義嘆了口氣,招呼大家回空地上坐下:“慢慢說吧。”
那人扭頭看向祭堂,眼神中恐懼彌漫。右邊僵尸見秦非好像對他的腦袋不太敢興趣,還以為是因為它頭上現在沒有帽子,不好看了。
“如果不記得了的話,也沒關系,我是不會忘記你的。”秦非渾然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你在開什么玩笑,我當然聽到了。”可如果他說的這些不是真的,他又為什么要殺了8號呢?
刀疤面目猙獰地步步逼近,蕭霄坐在秦非身側,緊張得坐立不安,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中腎上腺素急速飆升。【玩家秦非違規帶離副本重要NPC,扣除本場直播所得50%積分獎勵。】秦非被挾卷在人流中,他順著那些npc跑來的方向望了過去,在看清他們身后景象的瞬間,瞳孔驟然一縮。
秦非:“……”
“重金求購一雙沒有看過這個畫面的眼睛……”只在看見秦非的時候他才勉強扯了扯嘴角,青黑的臉上露出一個不太標準的微笑來。
守陰村,又是什么地方?只見原本光禿禿一片的亂葬崗西南側,不知何時憑空冒出一塊小小的墓碑來,像是藏匿在無數墓碑中毫不起眼的一座。“要想找到蘭姆,不是一件很輕松的事。”
秦非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哪里有在干壞事。青年的目光溫醇和善,語調卻漫不經心。他站在布告臺上,臺下幾十雙眼睛齊齊望著他。
吱呀一聲。秦非很難去向蕭霄解釋自己這么做的目的。守陰村亂葬崗里的尸體,全都是很久以前的,是那些村民們假借趕尸之名,從外地招搖撞騙來的,根本沒有新墳。
秦非很快看清了追著他們跑的是什么。說起來,在進入副本以前,雖然秦非的大多數時間都用在了警局的犯罪心理側寫和咨詢上。F區的玩家并不認識眼前的人是誰,只覺得他一身高級裝備看起來怪嚇人的,聞言連連搖頭:“你這樣形容,在過渡中心門口畫個圈都能找出18個,誰知道你要找的是誰呀。”
孫守義回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懶得再多說什么。
這一點從直播剛剛開始時,秦非在教堂中問出那句“圣子一定會存在嗎”的時候,似乎就已經有了表現。這里有一道小門,宋天中午來時完全沒留意到。
蕭霄感覺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充滿了力量。按照19號的計劃,會先有一人將5號和7號引開,其他人則趁機潛入房間,將6號殺死。
“那就不跑了吧。”林業非常聽秦非的話,瞬間便打消了念頭。眼前的青年身形單薄,身上的衣飾凌亂,沾滿了血污,但裸露在外的皮膚白得透明,兩相印襯下并不顯得他邋遢,反而顯現出一種十分惹人憐愛的戰損的美感來。
秦非在換衣服時抽空看了一眼彈幕界面,飄過眼前的評論稀稀拉拉,不知觀眾們又在聊些什么他聽不得的話題。他剛才那番推論并不復雜,秦非并不覺得,在這么長時間里,會只有他一個人想通其中的關竅。【混入旅客中的怪人:好感度8%】
光線不佳的畫面中,青年面無表情地平躺在棺材正中位置,眉心微蹙,纖長的睫毛沉沉垂落在臉上,配上他身后陰森森的棺材壁,的確怎么看都像是已經不在人世的模樣。秦非眨眨眼,將鏡子從抽屜中取出。
作者感言
片刻過后,他壓低嗓音,用只有秦非一個人能夠聽見的音量說道:“沒有外來人……能夠活著離開守陰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