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沌之間,唯有人群正中的秦非依舊神色自若,像是漆黑一片的海平面上,唯一的、恒久不變的那座燈塔。
秦非想起今天早晨被0號囚徒追著在游廊里四處亂竄的狼狽情形,不由得眼角一抽。一個E級主播,還是一個剛剛升上E級,正在進行自己離開體驗世界后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正式直播的主播。
但是,現在最緊要的已經不再是這件事。“你們聽說過湘西趕尸嗎?”徐陽舒的神色有些許恍惚。
——除了每年七月十五。玩家們眉心緊鎖,不由自主地抬手,痛苦地捂住額頭。秦非的視線掃過那剩下的六個空蕩蕩的靈位。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粘稠的血漿以一種十分反物理的方式向上流淌,鋪在在臺階上,像是一道血色的瀑布。……
“跑!”這里沒有可以做掩體的墓碑,只有空空蕩蕩、一眼可以望穿盡頭的過道。
他來到村長身前,神色謙遜地遞上手中的冊子:“村長你好,這是導游讓我們送來的。”
孫守義沉吟不語。“反正我就是你,我就是你的內心!是你的另一重身份!是你靈魂深處最真實的映射!給我記清楚了!”他竟然在這入口隱秘的地牢中,擁有著一間屬于自己的囚房。
“坐。”導游說完,在距離他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秦非看了一圈,包括他自己和那兩個鼻青臉腫的人在內,這里一共有二十四個人。這家伙該不會是個NPC吧?
走廊里是暗的,但秦非在房間里時也并沒有開燈,雙眼早已適應了黑暗。san值一旦低于40,玩家就會陷入長時間的眩暈和幻覺,而假如san值降低到20以下,玩家便會失去部分自我意識,被副本世界的設定所左右,直至最終徹底陷入其中,再也無法離開回到現實。準確的說,是全都沒能活著走出那個客廳。
“焯!主播逃命的樣子怎么這么讓人浮想聯翩??”各路怪異的打量從四面八方涌來,秦非不為所動,目光灼灼地盯著導游。秦非雙手抱臂,清俊的臉上寫滿冷漠,就像面前那人頂著的是一張他根本不認識的臉一樣。
三途咳了一聲,努力使自己的語氣聽上去不那么生硬:“其實吧,也沒什么大不了——”好直擊心靈的血腥的場面。
“但,也就是從這里開始。”徐陽舒的神色有些恍惚,“我發現守陰村有點不對勁。”問完他突然覺得自己問了句傻話。之前在副本中一直對老玩家們表現出的信賴甚至是攀附的新手們,這次天黑外出,居然沒有一個人試圖向他們遞出橄欖枝。
直播畫面中, 一身睡衣的青年正站在血肉橫流的客廳邊緣。
現在,原本人擠人的大廳中已經空出了一大片,蝴蝶站在那片空位正中間,俊美陰柔的臉被氣得鐵青。兩人來不及卸力,直沖向一旁的地面,連著翻滾了好幾下,撞在斷裂的墓碑上。他們急急地向光幕前湊近,浪潮一般的推力自后向前狂涌。
隨著村長的動作結束,禮堂里那二百余個木偶般的村民忽然齊齊抬起手來!立意:助人為樂是一種美德,為別人點一盞燈,同時也能照亮自己從在副本中時,三途就已經留意到,秦非似乎格外擅長討NPC的歡心。
村長連忙阻止:“不用不用, 你們就躺在里面就行。”
而更像是一具遭受了無數種酷刑、虐打、折磨后,仍保有說話能力的面目全非的尸體。甚至,即使和5號7號一起上,也不一定能成功。
因此,甚至有不少靈體對賭徒們心存畏懼,覺得他們太過瘋狂,有些可怕。……正是可以自由活動的時間。
例如秦非的里人格是撒旦、1號的里人格是那個百目鬼、2號的擬人格是暴食怪、14號的里人格是母親艾拉……等諸如此類。這大概是第一次有玩家在直播中殺人,還要被觀眾罵的。
身量龐大的惡鬼在祠堂中左沖右突,所過之處鮮血四溢,痛哭慘叫之聲不絕于耳。F級體驗世界的直播大廳已經連續幾年沒有出現過這樣熱鬧的景象了,再也沒人去注意同時段的其他副本直播,每個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地被0039號副本熒幕中,那個清瘦單薄的青年身影所吸引。
四道視線齊齊落在紙面上。玩家們點頭表示認可。剛經歷了晚餐時驚心動魄的一幕,大家都已經失去了繼續探索的勇氣。
走廊一端,辦公室的門依舊敞開著。第二個——秦非的呼吸一窒。這個平日里永遠高高在上、只會用鼻孔看低階玩家們的NPC,如今正腆著一臉笑站在秦非旁邊,好聲好氣地向他詢問著雞毛蒜皮的事情。
秦非沒有回答,蕭霄反而因此來了勁:“大佬別謙虛,我醒來的時候車上就只有你已經睜了眼,你的精神免疫一定很高吧?進過幾次直播了?”
不愧是好感度高達75%的好朋友,為了他這樣勉強自己,真是感天動地。這一點絕不會錯。
祂降臨在了這個世界上。24扇寫著標號的門按順序排列在走廊兩側,每側分布著12個房間。直播大廳里的靈體們仍處在恍惚當中。
都快成內部員工了,拿點員工福利也是應該的吧。皮膚在粗糲的鐵鎖下摩擦,眨眼便血肉模糊。來呀!
她比劃出一個手起刀落的姿勢。“湘西趕尸——生人回避——”秦非掀起眼皮看了那人一眼:“還記得大巴上的廣播嗎?”
“老婆老婆老婆我叫你一聲你敢應嗎!!”
在里世界時秦非曾經告訴過他,這個副本中,每個人都有著一個陰暗面。
作者感言
果不其然,才走出幾步,他便覺得后背森森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