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漆抹黑的直播鏡頭吞掉了太多畫面細節(jié)。

什么情況？詐尸了？！煙霧散去，他已經(jīng)換了一副模樣。突然之間，蕭霄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匆忙將手中的圣經(jīng)翻開，食指在紙面上滑動，最后停在了一行字上。

人頭分，不能不掙。“我也去，帶我一個！”

蕭霄面色茫然。顯然，這絕對不是個人。在蕭霄驚恐交加的目光中，秦非不僅沒有帶著他逃跑，反而鄭重其事地向前邁進了一步。

在這一刻，徐陽舒心底突然難以自抑地涌起一個念頭：他無比確切地斷定，這個正在對他示好的人一定不含任何其他目的，純純是因為發(fā)自心底的溫柔與善良。她走到嬰兒床邊，將她看不見的孩子放進搖籃里，然后戀戀不舍地轉過身來：“那你們呢？你們要走了嗎？”咔嚓。

這個NPC除了直播剛開始時在鏡中顯了一下形，之后就一直沒出場。這場偶遇對于秦非而言，無疑是幸運之神千載難逢的降臨。

他覺得自己像在海面上漂，整個人被冰冷的海水裹挾、被強烈的窒息和壓迫感所籠罩，呼吸不上來，四肢也變得酸軟無力。但它旁邊的其他觀眾顯然不太同意。

E級大廳中，圍觀的靈體們屏息凝神，連呼吸聲都放緩, 無數(shù)雙眼睛死死盯著光幕中的那雙手。

他從來不是遇到事情會抱怨和后悔的人，怨懟自己為何沒有提早發(fā)現(xiàn)線索，對離開迷宮沒有任何助益。完成起來難度應該不會很大。出于這種長久以來養(yǎng)成的職業(yè)習慣，秦非在面對孩子時，總會下意識地將自己放到一個保護者的角色上去。

然而眾人想象中的流血事件并未發(fā)生，下一瞬，刀疤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們又不是特意為了救他倆的命才主動共享信息。就算真的要清理，系統(tǒng)也該把尸體清理干凈。

之前在告解廳里，鬼火他們曾將3號的里人格認定為“懶惰”，正是因為每次在尋找線索或者聚眾討論的時候, 3號都像一灘泥巴一樣癱在一旁，既不說話也不動, 從來不參與進來。明明剛才那個女人開門之前，秦非聽見了她踩踏著木質樓梯上樓的腳步聲。

若不是有那些欄桿和電網(wǎng)攔截在他們中間，秦非覺得，自己可能早就已經(jīng)被撕成碎片，和那些鮮血、碎肉和污泥一樣，恒久地留在這間地牢里。

光幕那頭的觀眾們看不明白，秦非卻十分清楚。“看起來真的很奇怪。”鬼火的視線一錯不錯地落在秦非身上，良久，直到他盯得眼皮都發(fā)酸了，也沒見對面的人有站起身來活動一下的意圖。

看來，他的如意算盤沒有打錯，系統(tǒng)都已經(jīng)給出了那么明顯的提示，要想攻略npc，只需要——幾個小小的東西順著他的動作砸落在地上。

【愛你的爸爸：好感度10000%（你是爸爸在這個世界上最最疼愛的寶貝）】

老人緩緩抬起頭來。秦非站在沙堆邊沉思。

凌散的腳步從門那頭傳來，雜亂的呼喊聲由遠及近，隔著一道厚重木門，匯聚成了清晰的話語。他忽地猛然一閃身。秦非：“……”

“‘祂’是世界上最至高無上的存在，是一切造物的起源。”

空氣中似乎傳來了一聲聲壓抑不住的呼吸聲。

他當然不可能就這么放醫(yī)生走，邁開長腿兩步，便擋住了醫(yī)生的去路：“留步。”這條線索假若讓秦非來解讀的話，或許可以讀出另一層含義：

那雙渾濁的眼睛空洞地望向某一處，像是早已穿過時間和空間的界限，看到了屬于這座陰暗小屋以外的風景。“所以，你覺得，我們應該選誰呢？”

“污染源，就是守陰村本身啊。”他取下脖子上懸掛的那枚十字架，捏在手中，將手緩緩伸出了布簾之外。他向秦非解釋起來：“善堂是黑羽工會——也就是整個規(guī)則世界中最大的工會的下屬掛名工會之一，在F級體驗世界和更高一級的E級世界中，善堂可以說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存在。”

義莊另一角，秦非細細聆聽著外面的動靜。明明秦非其實也沒做什么過分的事。分明就是14號的模樣。

蝴蝶點了點頭。是剛進入副本時白修女發(fā)給他們的那個圣母抱嬰吊墜，除了背面刻著每個人的編號以外，其他作用一直沒有顯現(xiàn)出來。更奇怪的是，那四個連撒尿都要分出一只眼睛盯著徐陽舒的人，竟然就這么放他一個人走了！

“這是……”秦非神色復雜地望著門口眾人，不太情愿地咬牙擠出那行字，“林守英的眼睛。”輕而細的足尖落地聲始終未停。

秦非掀起眼皮看了那人一眼：“還記得大巴上的廣播嗎？”

林業(yè)不能死。祠堂面積很大，而玩家一共只有7人，他們既然決定探查祠堂，就勢必要分頭行動，否則還不知要耗費多長時間在這上面。雖然那兩個玩家的情況十分不容樂觀，可其他神志清醒的玩家也沒好到哪里去。

不能停！可惜的是，這個香餑餑很快就自己發(fā)臭了。……

系統(tǒng)去把尸體刷新掉干什么？保護其他玩家的心理健康嗎？冰涼的，濡濕的，像是帶著尖銳的刺。其他圣嬰的里人格與表人格雖截然不同，但總的來說也是同根同源，如同寄生植株般相互糾纏著生長，難以分割的。

蕭霄站起身，半弓著腰，像只貓一樣悄無聲息地靠近臥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