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系統和觀眾就像是高高在上的貴族們,而玩家,則不過只是斗獸場中用鮮血與眼淚當作調劑品的野獸罷了。鬼片里的主人公一直苦于被鬼糾纏,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鬼在哪里, 他搜遍了家中的每個角落,始終一無所獲。“……不,準確來說,我還沒來得及犯。”
好幾個玩家將頭扭了過去。這方面的想象力暫且還有些匱乏的秦非,完全沒有意識到觀眾們已經將他當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顏色主播來看。硬板床上散落著揉皺了的床單和枕頭,墻邊的柜子里放著些水盆和杯子之類的日用品。
那種整個人瀕臨混亂崩潰的解離感,只有真正接觸過這類人的玩家才能分辨得出來。E級直播大廳2樓,高階靈體們興奮地站起身來。
蕭霄想起自己以前來大廳辦理業務時,受到的五花八門的冷落,只覺得玄幻之神又一次無情地降臨在了他的頭頂。
那是一聲慘叫,撕心裂肺,自不遠處的墓碑后方響起。那張貼在墻上的規則,像是被一只無形的畫筆補全了似的,原本模糊難辨的字跡一點點清晰起來,內容竟和林業寫在草稿紙上的一模一樣!
在他身后不遠處,三途滿身是血地半跪在路邊,而鬼火則被什么東西控制住,正在拼命扭動著身體。
包裹著肌肉的黏膜冰涼濡濕,貼在秦非耳廓上,激得秦非驀地打了個激靈。門外空無一人。他大晚上過來干嘛?
對于玩家而言,生命值的基礎數值及下降速度受到各人先天條件的影響,每個人都有所不同。他的一張臉皺得比烙壞了的煎餅還要難看:“那個司機的模樣……真的太可怕了。”
他實在沒想到這個該死的12號主播腦筋動得這樣快,一下就揪住了他的小辮子。
憑借那不清晰的意識,他們根本無法抵抗這個偽裝成熟人的聲音。“面板會不會騙人?”
那托盤中整整齊齊碼著一疊衣服,疊成四四方方的模樣。還有一些人則各自散開,有的嘗試著去和居民打聽消息, 也有的在小區內兜兜轉轉、觀察地形。“怎么好意思,把“找污染源”說的這么輕松啊!”
凌娜回頭,死死瞪了刀疤一眼,眼中的憤恨毫不掩飾。王明明的媽媽尖叫起來:“你不要動!!!”秦非聽了也不生氣,笑瞇瞇的,十分好脾氣地回答道:“你想多了。”
聲音太輕,秦非聽不分明,只覺得那吟誦漫長得不像樣子,頭頂的烏云來了又去,血月時隱時現,而吟誦卻始終不曾停止。林業大為震撼。
林業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院子中間,顯得手足無措。因此,雖然大多數人巴不得自己這輩子都不用再下副本,卻還是只能苦哈哈地在臨期前的最后一天來到調度中心。
他大跨步行至導游身前。“到——了——”秦非望著兩人,意識到了一件事。
“對,還有那個帶我們來活動室的引導NPC,我們也可以問問他社區有沒有其他志愿者之類的工作能做。”青年乖巧又自來熟的模樣,仿佛站在他對面的并不是一個詭異副本中素昧謀面的npc,而是小區樓下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二大爺。
時間、空間與尺度都并不存在于這個世界,這里只有他們兩人。
秦非一整個難以理解,甚至產生了一種要投訴這個在揣測用戶心智方面一塌糊涂的破爛游戲的沖動。
“小秦。”林業又驚又喜:“快快快,貼它頭上去!”不知為何,秦非忽然感覺到一陣極劇濃烈的不安,這不安毫無來由,他迅速轉身,低聲呵道:
一旁,秦非、凌娜和林業三人已經開始興致勃勃地填起了空。鬼火可憐巴巴的被三途拖走,一步三回頭,蕭霄則仍舊頂著他標志性的呆滯表情,完全不明白鬼火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
而極速旋轉的電鋸齒輪也不比尸鬼的爪牙。說到底他只不過是拒絕了撒旦剛才的提議,以及敘述了一些事實而已。這是一片虛無的空間,無數或大或小的熒幕懸浮在半空,每一分鐘都有熒幕亮起,也有熒幕熄滅。
如同剛剛牙牙學語不久的嬰孩的囈語,根本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什么。“0039號世界倒是很久沒見,上次開好像還是兩年前?”
鬼嬰的理解能力一直都不怎么好,反應慢到令人發指,良久,它似是終于領悟了秦非話中的深意,搖晃著腦袋,腐爛的傷口邊緣一點點蔓延出新的皮膚,石斑也緩緩退去。
它也很清楚,在這樣劇烈而大幅度地接觸墻壁以后,它肯定是逃不掉了。掛墜的背面刻著一個數字5。
這讓他的良心非常不安。但也不一定。果然,副本是不會對玩家們如此仁慈的。
迷霧已經散了,那個人也停留在了迷霧中。
那些尸骨遭了他們蒙騙,本就怨氣橫生,假如他們再錯上加錯,難保不會釀成更加無可挽回的效果。他指了指床對面。
蕭霄實在想不通, 事情是怎么走到如今這個地步的。進入禮堂前,秦非靠著源源不斷的啰嗦將導游的好感度刷到了12%,導游對待秦非的態度已經與對其他玩家有了明顯的不同。遠處那人就像是能看透秦非在想些什么似的,在他產生這樣的念頭之后,那個蘭姆微微頷首,眉宇之間帶出些許歉意:
秦非對黛拉修女在往期副本中的表現一無所知。“……我真的不清楚,蘭姆平時由醫生負責照顧。”
足夠了。
作者感言
直到太陽落下又升起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