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小孩拉住他的褲腳，露出瘆人的慘笑，他和藹地摸摸鬼小孩血淋淋的頭：“小朋友一定是找不到家了吧，走，哥哥帶你去找媽媽。”對面的玩家群體出現(xiàn)了小規(guī)模的騷亂。片刻后，有個斯文儒雅、言談舉止都令人如沐春風(fēng)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你好，請問你是？”

女鬼眨了眨眼，漂亮的鳳眸中忽然有血珠滾落。秦非伸手，捻起胸前那枚十字架，裝模作樣地比劃出禱告的姿勢。

十秒過去了。詳細(xì)到哪里有幾間房、哪里有幾扇門、幾扇窗, 全部落實在了紙上。鮮花，燭臺，刀叉，這些東西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種荒僻的山村？

秦非略帶遺憾地轉(zhuǎn)身，將視線投向車外。這是一件雙贏的事。

秦非的狀況實在算不上好, 時間還剩最后一分鐘, 怎么看都是兇多吉少。——一旦屠殺開始，他們必將首先成為案板上的魚肉。

看他們驚慌失措的樣子，背后肯定有什么東西正在追他們，但顯然不會是秦非曾經(jīng)見到過的那個林守英。

報廢得徹徹底底。

秦非坐在滿桌垃圾前，強忍著臭氣，有一搭沒一搭地將石頭眼珠子在指縫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像蚍蜉不能撼動大樹。背完這句，黛拉修女終于揮了揮手，示意秦非停一下。

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秦非隨口回答：“沒什么用。”“嗐，還以為0039號副本要變得有意思了，白瞎勞資大中午飯也不吃趕來新人大廳看。”

他搖搖頭，覺得自己這輩子只怕都學(xué)不會這項技巧了。他沒有多留意，經(jīng)過幾人身邊時隨意一瞥，卻驀地頓住了腳步。

怎么會有這種人，拿別人的命來送人情啊？？既然他們沒有，那他們還急什么？

就在秦非摸不清狀況的同時，車上其他乘客也正陸續(xù)醒轉(zhuǎn)，驚呼與疑惑聲四起。

“……不行了，實在跑不動了。”【玩家秦非在本場直播中，累計獲得積分6532分，恭喜玩家秦非！】

這一次，他沒在浪費時間去翻閱那些無用的書籍報紙。那聲音似乎對秦非的反應(yīng)感到有些難以理解，頓了頓，很快再度響起。分別是蕭霄所扮演的10號人格，以及14號人格艾拉。

卻全部指向人性。那些人卻這么快就已經(jīng)找過來了。“是林守英嗎？”林業(yè)問。

想起上一扇門里黃袍鬼死命追著他不放、吃了又吐吐了又吃的模樣，眼皮都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

三途和鬼火站在會議室最外圍，雙手抱臂，遠(yuǎn)遠(yuǎn)看向被人群簇?fù)砥饋淼难@奇。她望向秦非，似笑非笑：“我想，你應(yīng)該并不想被別人知道和‘祂’有關(guān)。”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秦非不知何時已經(jīng)去了義莊另一側(cè)，正半蹲在那口角落的棺材邊，神色專注地同棺中那人說著什么。“我們從街尾走到街頭，看見這家店門口排隊的人最多，就上去湊了湊熱鬧。”

1號柜臺前，亞莉安正在一臉煩躁地收拾資料。

系統(tǒng)不會干涉這種行為嗎？長時間滯留低級世界，聽上去很容易破壞玩家與玩家之間的平衡。

秦非不假思索地上前掀開布簾。

副本世界中規(guī)則的存在意義不是為了讓人“遵守”，而是為了讓人“違背”，只有玩家違反了規(guī)則，直播才會有看點，才會有戲劇性。

秦非笑笑：“告解廳又名懺悔室，信徒們走進(jìn)這里，向神職人員述說自己犯的罪，祈求主的赦免與寬恕。”在被拉入規(guī)則世界前的幾十年的人生中，孫守義都一直是個堅定不移的無神論者，唯一的信仰就是社會主義。

“你們在祠堂里, 又發(fā)現(xiàn)了些什么呢？”

那是一道相對陌生的男聲，青澀中帶著虛弱和淡淡的沙啞，像是個半大孩子的叫喊聲。秦非：耳朵疼。秦非之前一直以為他們也是囚徒中的一員，或許是因為危險度沒有那么高，所以和地牢中那幾個危險分子分開關(guān)押了。

就這樣直接把他無視了。

秦非的棺材在最靠后的位置，因此他的視野比起蕭霄來要好上許多。

包裹著肌肉的黏膜冰涼濡濕，貼在秦非耳廓上，激得秦非驀地打了個激靈。蕭霄瞠目結(jié)舌。顯然不怎么樣，鬼手一點也沒有被威脅到。

秦非這樣想著，腦海中卻回想起剛才在臥室里照鏡子時，鏡中浮現(xiàn)出的他自己的模樣。脫離尸體，他們就是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