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已到達,請大家有序下車——”
“坐。”
三途頷首:“去報名。”
雖然一切都是猜測,但從村長如今這副鬼鬼祟祟、一看便心中藏著小九九的微表情來看,秦非覺得,自己的推測絕非空穴來風。正常人不管在外面酒癮多大,近了副本后只要不想立刻去死,都不可能對自己如此放縱。死而復生,醒來的地點不是醫院急救室,不是自己的臥室,甚至不是棺材,而是一輛大巴——這破車到底要開去什么鬼地方?
原本尚算開闊的房間在這一瞬間變得格外擁擠起來,兩具僵尸揮舞著長而尖銳的指甲,向著玩家們猛沖過來!他頓了頓,問出一個此刻所有人都在思考的問題:“所以,為什么這家人門口掛著的紙錢是紅的?”
秦非的視線落在最后一行字上。看老人現在的年紀,怎么也該是5、60年前才對。他在這里從早蹲到晚,一個客戶都沒拉到。
剛才場面太過混亂,其他人竟都沒有發現他。
他是真的。此時此刻,會從那個方向過來的……秦非握著電話聽筒的手一僵。況且,有關神像的這部分規則都是下午導游在義莊門口口述的,秦非記的十分清楚,導游當時眼底深處閃過的恐懼清晰可見,秦非能夠篤定,那絕不是裝出來的。
什么情況?詐尸了?!“沒有呢。”他的語氣懇切,略帶遲疑,仿佛真的在認真思索著意見,卻偏生什么也想不出來,“一切都很完美。”玩家在規則世界中的“天賦”與他在現實世界中的性格、特長、工作等等都有關聯,能夠開啟武器類天賦的人,在現實世界中通常也同樣擁有高超的武力值。
他向秦非解釋起來:“善堂是黑羽工會——也就是整個規則世界中最大的工會的下屬掛名工會之一,在F級體驗世界和更高一級的E級世界中,善堂可以說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那人慘叫一聲,像只蝦米一樣蜷縮起來,痛苦地捂著胃部彎下腰去。
窗外,那些蹦跳著的僵尸們像是感受到了某種阻礙,在墻面前不甘心地伸手抓撓了片刻,終于轉身跳開。那只手掀開簾幕,向前,再向前。
村民們用鬼嬰血祭,鎮壓了亂葬崗中的亡魂,又將死去多年的林守英從土中挖出,祭作了護佑一方水土的邪魔。那根血條上如今僅僅缺失了極小的一截,雖然仍在持續而緩慢地向下掉著,但秦非簡單估計了一下,要等到徹底掉完,起碼還需要三十分鐘。徐陽舒搖了搖頭,意猶未盡地抹著嘴,艱難地將視線從飯盒上移開:“不了。”
然而更讓人難以接受的還在后面。……
表里世界翻轉的這一刻。
倘若秦非想要離開里世界,就必須要先有玩家犧牲。排行榜就掛在服務大廳正中間,如果秦非的照片真的在上面,就算再糊,和他本人一對比,總能看出一二來的。
在桌子上撞死的人,血會全部飆到床上去嗎?他笑了笑,看起來和善又友好,再一次說出了那句經典臺詞:“畢竟,來都來了——當然,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但,良久,兩人終于還是成功抵達了目的地。黑暗中,有道佝僂的身影一閃而逝。媽媽手里拿著一雙膠鞋,努力想往腳上套。
“對!”
秦非將鋼筆灌滿墨水,隨即開始埋頭苦寫。那輕柔而帶著些微沙啞的語調,就像魔鬼的誘哄,勾著11號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記憶中那本不存在的虛無畫面。秦非笑容純澈,露出一排細細的潔白整齊的貝齒,看起來單純得不想樣子。
不過。實不相瞞,鬼火已經快要被嚇死了。那顆精致美麗的腦袋中,究竟潛藏著一顆怎樣的大腦?
在秦非講故事一般的娓娓道來中,空氣里的彈幕逐漸多了起來。秦非略感遺憾。受到撞擊的力度,大門緩緩向內洞開,逆著光線,蕭霄看見一張被火焰烤灼得皮膚崩裂的臉。
秦非眨眨眼:“沒有黃毛的鬼火不是完整的鬼火。”秦非想調出彈幕界面來。
洗衣服,晾曬衣物,掃地,交談,就像這滿地赤紅色的巨目完全不存在一般。義莊大門敞開著,那些不敢和他們一起出來的玩家現在也同樣不敢踏出門外一步。
那張清雋蒼白的臉上浮現起一絲薄怒,眉心蹙起,耳尖泛起微紅,嘴唇微微顫抖著。
草草草!!!他就像是一塊被兩條惡犬競相追逐的肉,前后的生路都被死死堵住。眾玩家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見那二人的指縫間滿是泥土,身側的土地上則布滿彎彎道道,不知是些什么鬼畫符。
秦非無所謂地擺擺手:“不至于,不至于。”守陰村亂葬崗里的尸體,全都是很久以前的,是那些村民們假借趕尸之名,從外地招搖撞騙來的,根本沒有新墳。
兩個前不久還陷在半昏迷狀態中的人此時已經醒了過來。然而收效甚微。當謎底懸而未明時,想要看見你凄慘死狀的,不一定只有觀眾。
不遠處,一道模糊的輪廓已然出現在濃霧里。不斷回響在耳畔的系統提示音將黑暗帶來的閉塞感稍稍驅散了一些。
嘗試良久,無果,秦非不得不放棄。就連他們都沒能成功完成的事。
但假如能保持清白,反而有可能一直茍到最后。
作者感言
【7.不要在山中呼喚彼此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