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闊無人的教堂里,那扇他們來時被秦非鎖上的木門,不知何時竟已然洞開。——他是從第一天晚餐回來以后才不再露面的,那個時間點,正好是導(dǎo)游公布進一步詳細(xì)規(guī)則、奠定棺材“安全屋”定位的時刻。
他必須找準(zhǔn)這個瘋狂又偏執(zhí)的修女的痛點。
玩家們對話之間,秦非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在場眾人的神情。“要來住多久?”那滿地的尸鬼也隨之一并消失不見了,荒蕪的亂葬崗空無一物,只余遍地碎石翻滾。
他還記得剛才談永他關(guān)掉彈幕翻身下床,來到書桌邊。絕大部分人連開啟天賦面板的門檻都觸摸不到,而能夠在初級世界就獲得天賦的更是鳳毛麟角,這樣的人一般來說會成為各大公會競相招攬的對象。
他微笑道:“不,你誤會了。”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這四四方方的一小匣空間,只剩下了華奇?zhèn)ヒ粋€人——以及那道腳步的主人。王明明的爸爸媽媽依舊在客廳里,對秦非揮舞著他們沾滿鮮血的手,張開口,無聲地說著:
和大多數(shù)一開播就滿臉苦大仇深的主播不同,秦非看起來心情非常好的樣子,眉梢眼角都笑意盈盈。“四,不要打開紅色的門。”反正也是一群菜雞主播玩垃圾副本,有什么好認(rèn)真看的!
義莊內(nèi),一切依舊與眾人離開時一模一樣。他沒能看見他在自己面前消散,化作片片黑色碎羽落在地面。在場的所有人——除了秦非以外,都在F區(qū)待過。但這扇側(cè)門,無論三途還是蕭霄,卻都沒有絲毫印象。
在醫(yī)生的記錄中,蘭姆共有24個不同的分裂人格,恰好對應(yīng)了24名圣嬰。秦非從孫守義手中接過蠟燭,朝著身后的方向晃了晃, 動作流暢自然到像是在用一盤蚊香驅(qū)趕蚊子。他的半邊身體都被攏在陰影里,整個人看起來幾乎就要與墻面融為一體,成為一根默默無聲的柱子。
沒等對面說完,秦非啪嗒一下掛斷了電話。兩天多以前,就在和秦非他們差不多的時間,林業(yè)同樣做好了準(zhǔn)備去開啟自己的第二場直播。
做到了!表里世界的翻轉(zhuǎn)需要以玩家的死亡來推動,但秦非并不想自己動手。
蕭霄打了個哆嗦,往秦非身邊蹭了幾步。
秦非精神一振。像是一只壞掉了的座鐘擺錘,節(jié)奏規(guī)律得有種說不出的詭異。秦非對面坐著的同樣是一名老玩家,三十來歲,在義莊時秦非聽他提起過自己的名字,叫孫守義。
秦非身后,玩家們正神色各異地簇?fù)碓谝黄穑杂种埂!皣}、噠、噠。”
沒有比這更恰當(dāng)?shù)男稳萘恕R膊恢肋@到底是徐家先輩的意思,還是鬼女自己的意思?
后街一如林業(yè)所言,沒什么人。
“連隨從怪物都養(yǎng)得這么好,老婆真的好賢惠嗚嗚嗚!怎么辦?我不能自拔了!!”青年像是完全沒聽見身后屋子里巨大的動靜,輕描淡寫地向前走去:“走吧,去祠堂。”觀眾們沒有看錯,村長的確是懵了。
“我什么時候可以過去?”他看了一眼秦非。鬼火想裝逼沒裝成,有點難受,又有點尷尬。
她扭曲自己的肢體,手腳共同著地,像加椰子一樣在秦非旁邊爬來爬去。狹小的空間不足5平米,內(nèi)部漆黑一片,只有一把椅子放在正中間。
果不其然,這些假趕尸匠們終究還是翻了車。他退后,再退后,直至退無可退。“主播膽子好大,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害怕。”
亞莉安兇惡地喊叫著,將手上厚厚的資料往桌上一摔,翻著白眼看向柜臺前。
等到副本結(jié)束、進入結(jié)算空間以后,她要好好問一問12號,他對這個副本究竟掌握到了何種程度。
但這畢竟是團賽,現(xiàn)在大家彼此不清楚對方屬于哪個陣營,萬一這些新人是自己這邊的呢?
“我是一名……”秦非吞下不合時宜的“唯物主義者”五個字,目光從光幕中那長得不像話的一行行職業(yè)介紹上掠過,徑直落在最后一句上,“基層社區(qū)工作人員。”
那究竟是什么?
“看起來真的很奇怪。”“上一次——”王明明的媽媽:“還跟我們問好。”
作為心理學(xué)研究人員,秦非最常接觸到的,便是那些從自殺現(xiàn)場救回來的小孩子。一分鐘過去了。
“那六個人并不是死了就算了,等到7月15,他們的尸體在村祭上還有用,村民們應(yīng)該不會大費周章的先將他們埋了,然后再挖出來。”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玩家們似有所悟。
門的另一頭一片漆黑。系統(tǒng)無情地打破了他的愿望。秦非旁邊挪了一步,站到第二個沙坑前:“也不在這個沙坑里。”
他那本該空無一物的右手,卻被一只冰涼涼、濕漉漉的手纏住了。他垂眸,琥珀色的瞳孔中滿是失落:“我還想和導(dǎo)游先生一起領(lǐng)略湘西的美景呢。”
作者感言
玩家們下午三點回到底艙,難吃的晚餐晚間九點派放,休息鈴聲十點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