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時不時降智的原因——秦非也找不出來。那托盤中整整齊齊碼著一疊衣服，疊成四四方方的模樣。破爛的鐵架床、廢棄的桌椅和刑具散落各處，墻面上、地面上，到處都是或深或淺的污漬。

他的半邊身體都被攏在陰影里，整個人看起來幾乎就要與墻面融為一體，成為一根默默無聲的柱子。一直傻呆呆站在門口看熱鬧的蕭霄見狀一愣，也跟了過來。“你和祂是什么關系？！”撒旦的嘴唇顫抖著。

只是，眼下他似乎沒有更多選擇的余地了。鬼嬰也跟著出來了，有樣學樣地模仿著秦非的姿勢，將身下人的身體當作一張床似的躺著。

他是真的怕這個年輕人。

“咱們是正規黃牛。”秦非聽了也不生氣，笑瞇瞇的，十分好脾氣地回答道：“你想多了。”這東西，真的是“神像”？

在6號看來，3號是最容易解決的，也是解決起來最沒有后顧之憂的。當天，服務大廳所有的人都知道，那個剛升上D級的新人榜首從蝴蝶的眼皮子底下溜進服務大廳，關掉了自己的排名信息，然后又毫發無傷地跑了路，將一大群高級玩家溜得團團轉。他只要隨便弄死一個什么人——

直到走到無人的小道，他這才開口：哦，好像是個人。

青年渾身血污, 眼神卻清澈得如同一汪春日清泉，看向鬼嬰時唇角甚至噙著一絲笑意，仿佛那東西不是一個惡心的鬼物，而是一個真正的、樣貌可愛的嬰孩一般。

“這樣清晰的痕跡，一定是在受害人本身出血量就已經非常大的情況下造成的。”煉尸，有著選、停、浴、擇、煉等復雜的一系列講究，若是將這一切都順利完成，趕尸人便會得到一具完美的僵尸。

“臥槽！什么玩意？”華奇偉飛速開口：“是一個穿著一身明黃色布袍的中年男人，手里拿著一個很像佛塵的東西。”

正是秦非想要的。

假如8號泉下有知，大概也會被氣得捶胸頓足吧。“千萬不要被蝴蝶找到，不然……”她十分嚴肅地叮囑。

不可攻略啊。

“噠、噠、噠。”

拿他的肩膀當了這么久的座位，總該給點好處費才是吧。多么有趣的計劃！或許是任平的精神免疫本身就比較低。

少年心臟狂跳，忍不住又抬頭，十分小心地瞟了門一眼。

“太恐怖了！狗逼系統你是懂運鏡的，我正在全神貫注的盯著主播的漂亮臉蛋看，你突然放那么大一張丑臉，比他媽見鬼還嚇人。”

有人開始對薛驚奇交口夸贊，說他人好、心地善良，有什么都不藏著掖著，自己之后也要向他學習。呼吸困難，喉間帶著強烈的灼燒感。那是一顆巨大的灰白色頭顱，石質表面粗糙顆粒遍布，左側的眼睛微微瞇起，正在向棺中偏頭打量。

或許是疼痛起了某種刺激作用，空氣中那鐵絲網般密密糾纏的控制感忽然輕了不少。那棟樓一共只有四層，上下樓使用的都是那種非常老式的、在副本外的世界已被淘汰多年的外置樓梯。他愣了一下：“鏡子……什么鏡子？”

“秦大佬，剛才吃飯的時候，你是怎么想到要向上帝禱告的？”蕭霄好奇地問道。其他玩家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繼續，只有秦非依舊面不改色，語氣輕快又熟稔：“老爺子，您家的房子真漂亮。”

剛殺完人的神父站在那里，神色輕松，笑意盈然，看不出有任何心理負擔。可當他親自走到沙坑邊，這才發現，不是這個小女孩的問題。

眼見馬上就要沖到兩人面前了！……

秦非欣然應允：“沒問題。”這時24個人格已經全部誕生。

那時趕尸一脈已經沒落下來，林守英為了不埋沒祖上的基業，憑一人之力，苦苦支撐著整座村子繼續維系正常運轉。“這里是哪里？你們又是什么人！”

她服務十分到位地將大碗一一端到幾人面前，然后在桌邊站定，面帶微笑地注視著她們。到時NPC和玩家之間都可能會產生死亡沖突，按12號提的要求，表里世界之間的翻轉時間不能超過10分鐘。除此以外，刀疤和兩名新人女玩家也站了出來。

坐在他對面侃侃而談的青年又恢復了兩人初見面時，那種伶俐又外向的模樣，和剛才那傻不愣登的樣子看起來判若兩人。原來如此，秦非垂下眸子。

秦非發自肺腑地感嘆。沒人敢動。

所有人都避開了他的眼神。等那身影越走越近，秦非終于看清。雖然不可攻略，但根據秦非在這個副本中積攢的經驗來看，即使是不可攻略的鬼怪也并非全是攻擊屬性的。

撒旦是這樣。千言萬語匯成同一句話：“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么簡單的事，何苦費這樣多的口舌！血肉模糊的鬼嬰攀附在秦非身上, 濡濕的皮膚緩緩擦過秦非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