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確傳來了陣陣腳步聲。秦非擠過人群蹲在紙條旁邊，瞇起眼睛觀察半晌，勉強認出那個“圣”字后面輪廓模糊的應該是“嬰”字。

看樣子，鬼女大概是玩夠了，準備收網了。【王明明的家庭守則】秦非半面身子貼在門上，將臉湊到貓眼前。

狹窄的電梯緩慢下行, 電梯四面貼著各種各樣的廣告單，還有電子喇叭持續不斷地播放著音樂。

“老婆！！！”越是靠近12號樓，認識王明明的居民NPC就越多。秦非不時回應著那些面目陌生的NPC們的問好，一口一個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叫得親切又熱情。那個拜托宋天撿球的小男孩，不知從什么地方冒了出來，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幾米處。

秦非搖了搖頭：“你們有沒有發現，這里似乎變得和剛才不太一樣了？”

在這個所有NPC都奇奇怪怪的副本里，醫生的正常更顯得尤為難能可貴。當6號發現0號囚徒正在向他們沖過來時，他有些驚慌，但并未失措。窗外的太陽在極短時間內落山，又升起，再落山，再升起。

他說話時的每一句尾音，眨眼時睫毛掀起的每一個弧度，呼吸時為空氣帶來的每一次震顫。在表示世界的教堂和休息區中, 24號的神態、穿著和表現明顯和玩家們不太一樣。

蕭霄緊張得喉嚨發緊，雖然秦非看上去很有把握的樣子，可黑暗系npc的精神影響絕對不容小覷，初始san值在90以上的高階玩家或許有與他們相抗衡的能力，但像他們這種E級主播肯定不行。

天色已經黑了，屋里燈光昏暗，蘭姆來到一樓。與此同時，對于屏幕另一側那些不可名狀的觀眾們來說，秦非也同樣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媽的，剛才光顧著跑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屁股蛋子都快露出來了。

他用佛塵將秦非緊緊禁錮住，湊上前去聞了聞。導游：“……”他在女鬼的手指接觸到他的脖子后就邁步開始向前走，不太妙的是，女鬼似乎并不需要像他們一樣遵守游戲規則。

說不定他會變成一個紅著眼的殺戮機器，但絕不可能變成一個害羞內向的小男孩。

盯上？

“這小子真的好奇怪，我之前就發現了，那些NPC都對他好好哦……”“主播……沒事？”一巴掌。

壯漢的情緒明顯不對，劈手去搶奪方向盤。人群中傳來陣陣私語。

許多周密而嚴謹的計劃，就是被臨陣脫逃的新手毀掉。修女點點頭：“嗯，就只有這些了，要是再來一些新的老鼠，我可真是吃不消。”他偷偷瞄了秦非一眼，又收回眼神，而后小步向前方走去。

他雖然沒有如同秦非那樣和女鬼臉貼臉，但相距也不過短短十余公分而已，超近距離的視線相接，他幾乎能看清女鬼臉上有幾個毛孔，她順著眼眶滲出的血液滴落在他的鞋面上。現在，白方那邊一定會有人想搶占信息差的先機，盡快拿到最容易拿的分數。

可憐的蕭霄連狀況都沒搞清，在鬼火催命一樣的呼喊下，他完全不敢問他一聲怎么了，只得頭也不回地繼續狂奔。祂來了。宋天終于明白過來。

見秦非接受程度良好，彈幕里的老婆大軍又沸騰了一波。但這也無所謂，反正秦非引路NPC的身份已經坐實，暫時不會有人輕易對他做什么。

黛拉修女嗤笑了一下：“那你是異性戀？”三途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她覺得秦非或許真的并不意在成功通關。

他純粹就是現在腦子轉不過彎來，總覺得自己做什么事都該叫上秦非一起。聽見蕭霄這樣說，秦非詫異地揚眉。

即使是在聚眾計劃殺人這樣危險的時刻，她腦海中最先運行的邏輯，依舊是“怎樣才能對所有人造成最小的傷害”。孫大叔不是說過嗎？SAN值掉光了的話，玩家就再也沒辦法離開副本了。他自己也很奇怪這一點。

可是14號，不是昨天晚上就已經死了嗎？

秦非用一種看珍稀動物般的眼神看著他：“到底有什么可緊張的？”雖然聽不太明白這“圣嬰”、“圣子”之類的奇怪詞匯。玩家們只需要看一看那些視頻，在里面挑一款自己喜歡、積分又能負擔得起的就行了。

你看，他不是已經穿上一身神父的衣袍、與副本中的npc打成一片了嗎！蕭霄盯著面前的鼓眼泡小鬼看了一會兒, 想伸手, 指尖快要觸碰到它的臉時卻又慫了，訥訥地收回。

孫守義擔心這樣會惹麻煩，遲遲不敢下定論。“死、死了……”有人訥訥道，接著放聲大哭，“死了！死了！啊啊啊啊……”眾人面面相覷。

利爪自耳畔擦過，林業不要命般地狂奔起來。而就在秦非聽清黃袍鬼名字的那一剎那，它的頭頂也冒出一行描述文字來。只要秦非頂著王明明的臉，即使表現出和平日截然不同的行為舉止，王明明的父母也不會生氣或是懷疑。

他不假思索地關掉屬性面板，再也懶得看一眼。攀附在青年肩頭的小小軀體黑氣繚繞，濃郁的怨念將周圍空氣都染得陰冷了三分，聽完秦非的話，它十分認真地眨了眨眼睛，緊接著，那股黑氣聚成一道肉眼可見的黑色線條，越過空氣，飛向不遠處的某塊石碑。雖然如此，他卻并沒有多么憤怒。

女鬼惋惜地嘆了口氣，用一種英雄惜英雄的目光盯著秦非看了幾秒，終于走開。然而——話音落，屋內一片靜默。

他們會去探尋其他玩家的秘密，解析他們里人格可能的走向，不斷交流，試探其他人的底線，再在合適的時機捅入背后一刀。這是玩家正在掉SAN的表現。

從今天早晨，在里世界的教堂里見到蘭姆的第一眼起，秦非就隱隱有著一種預感。最后，觀眾們終于得出結論——“看不懂，實在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