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神色莫辨,眼底含著些許難以覺察的嫌棄,看向仍舊掛在他身上的鬼嬰。秦非心中涌起某種一股不太美妙的預感,轉而將手探向告解廳的門。
三途壓下心中不知來由的焦灼,與鬼火一前一后,行走在筆直的過道中。說到底他只不過是拒絕了撒旦剛才的提議,以及敘述了一些事實而已。E級直播大廳2樓,高階靈體們興奮地站起身來。
他纖長卷翹的睫毛輕輕震顫,好像羽翼輕盈的蝴蝶振翅翻飛。所有人都避開了他的眼神。
秦非:“!?”
隨著談永提出那個敏感的問題,秦非又一次成為了義莊中眾人的關注中心。她將自己的臉變成后腦勺,然后轉過頭,露出依舊是后腦勺的另一面。秦非收回視線,在桌上看見一個相框。
“剛才那個穿蝴蝶長袍的人,是一個高級公會的會長。”她又將音量壓低了些許。
就在秦非觀察著鬼女的同時,鬼女也正觀察著他。如此戲劇化的一幕,就算這群主播最后都全軍覆沒了,這場直播的熱鬧也沒白看啊!
蕭霄幾次想把話頭遞回給秦非,卻都被秦非無視了,青年雙眼放空,直勾勾盯著地面上的某一處。
殊不知村長早已在林守英出現(xiàn)的第一時間便似一陣風般離開了祭臺,不知沖往什么方向去了。這是一種十分玄妙的感覺,雖然身處荒山野村,可就像是有一座巨大的舞臺緩緩從腳下升起,無數(shù)聚光燈匯聚在舞臺中央,將秦非所處的一小方土地映照得光芒萬丈。【系統(tǒng)評價:你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哄人,能把死的說成活的,把白的說成黑的;你的洞察力無與倫比,總能輕易獲得別人的好感。】
不是因為他突然變傻才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而是他的房間里的確一切正常。
——那是當然,秦非撒謊也不是隨口亂撒,而是對情況作出過判斷的。最顯要的表現(xiàn)便是,他頭頂?shù)暮酶卸葪l在一瞬間上升到了75%。
也許過了很久很久。
3號想要咳嗽,但他咳不出來,渾身難以抑制地不斷顫抖。空氣震顫起來,墻壁和地板開始蔓延出灼燒一般的焦痕,血跡和霉斑出現(xiàn)在房間的各個角落,他身下那張柔軟的大床變成了一張光禿禿的鐵質刑床。
圣嬰院來防守則第六條。要不然,他每天給大家送的食物是從哪里來的呢?
只有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依舊圓睜,被熱油炸至萎縮的眼球潛藏在空洞的眼眶中,隨著頭顱在油鍋中的起伏不斷起起落落。彈幕中頓時飄起一片“???”。
但如今這個笨蛋顯然無法擔此重任。義莊紫黑色的大門緊緊閉闔,檐角下,那幾串血色紙錢依舊猩紅刺眼。秦非沒有買一分錢的票,免費圍觀了一場鬧劇。
“好呀!好呀!”本該鮮血涌動的祭臺地面上干干凈凈,祭堂中卻不斷有血水順著墻縫滲流而出。
只要是E級及以上的主播,每場直播開播30分鐘后,都可以打開彈幕面板。
假如他被客廳里的遍地血污嚇成驚弓之鳥,忽略掉了門后的細節(jié)。那六個今年新死的村民,已經在祠堂中立下生牌,就不能再隨意替換。所以他在游戲過程中稍微作死一些也沒事。
進門前的那一瞬間,他的身型卻忽然頓住了。三途對事態(tài)還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竟然真的是那樣。它再也難以維系那幅高貴優(yōu)雅的模樣,張開嘴,露出口中尖銳的獠牙,沖秦非咆哮著。
鬼嬰雙手牢牢抱著秦非的腿, 活像個人形移動掛件,它的雙眼緊閉, 時不時咂巴幾下嘴,眼看竟是睡著了。導游神色呆滯。秦非十分好脾氣,笑瞇瞇地開口:“我社恐,不好意思把您介紹給我的同伴。”
但當天晚上,鬼嬰突然出現(xiàn)在了秦非眼前。她已經將這片區(qū)域都走了一遍,卻一個小朋友也沒有找到。那手急切地不斷抓握空氣。
假如在這個時候,3號能夠死在12號手里,他辦起事來就會輕松很多。一片黑暗的走廊乍然明亮,又瞬間恢復黑暗,往復幾下,終于“噗呲”一聲徹底暗了下去。
三途解釋道。新人是最容易在第一個副本中心態(tài)崩塌的。
鬼女的手在棺材里給秦非留字時擦破了皮,想必就是那時,將血氣也殘留在了秦非的身上。她雙眼圓睜,望著天花板,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
在秦非的視角看來,剛才不見的其實是蕭霄才對。順帶還將白天出去過的所有玩家都打上了“不是好人”的烙印。那氣勢洶洶的姿態(tài),已然完全看不出幫傭的模樣,倒有些像是……
報紙的最外層印著豆腐塊一樣的圖文, 打眼看與平常的報紙無異,但若仔細閱讀便能發(fā)現(xiàn),那上面的文字根本構不成連貫的語句。一層則早已歡騰一片,氣氛異常熱烈, 幾乎已經脫離了一場普通直播的范疇, 倒像是在進行什么狂歡似的。
不知為何,每當回想起鬼女最后望著他時露出的笑容,秦非就總有一種十分不安的感覺。對于秦非而言,眼前短暫的一秒鐘就像是一根可以無限延展的橡皮筋一般,被拉伸到了難以想象的長度。
作者感言
“確實,你看另外兩個抽中居民身份的玩家,到現(xiàn)在連門都不敢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