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眼中晃過一絲茫然。這七處正是“七竅”，也是人的生氣萌發的位置。看守們剛一有動作，立即有兩三個玩家緊跟著向前飛奔了出去。

奔波一夜，大家的san值都收到了或多或少的損耗，此刻繼續休養生息。

蕭霄幾次想把話頭遞回給秦非，卻都被秦非無視了，青年雙眼放空，直勾勾盯著地面上的某一處。

秦非嘆了口氣，任命地閃身，避過了迎面而來的襲擊。可他并沒有摔倒，每一次都能以驚人的角度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然后繼續搖晃。大家有氣無力地做了個餐前禱告，用手指在空氣中比劃出一個歪歪扭扭的十字架，悶頭解決起桌上的食物。

其他幾名玩家并不清楚支線獎勵的分量有多重，雖然看到獎勵也高興，但隨便高興了一下，就將注意力放到旁的事物上去了。鬼影受到燭火壓迫，憋憋屈屈地退遠了些許。

秦非說這話時的語調懶懶散散，悠閑而輕緩，與蕭霄緊張的模樣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對比。林業道：“還好那幾張照片幾乎都沒有拍到秦哥的正臉。”

秦非就在前面坐著，蕭霄看見秦非，正想過去，不成想對方卻像是沒看見他似的轉過了臉。現在，化作僵尸的玩家們沒有趕尸人。村中眾人則可過上半年安穩的日子，不用夜夜擔驚受怕。

蕭霄循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待到看清門上景象的瞬間，瞳孔驟然一縮！

就在此時，旁邊那扇小門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了。秦非若有所思地望了24號一眼。他一邊說著一邊邁步跨入禮堂內。

這些白天還懷抱妄想茍且偷生、如同縮頭烏龜般躲在義莊里的人，此刻終于意識到了某些事實，像是一只只被人用打氣筒續滿了勇氣的氣球，爭先恐后地向外沖去，生怕自己哪一步落后于人。

這場報錯最終沒有取得任何成效，系統像是知道觀眾們要找他做什么，然后刻意規避了似的，突然離奇地消失了，任由靈體們怎么呼喚都不露面。……像秦非那樣即使身處無邊陰暗，卻依舊能夠保持清澈溫柔的人永遠都是極少數。

秦非在過道上走著走著, 突然發現身后的腳步聲不見了, 他回頭這才意識到周圍空無一人。

徐陽舒頭頂的進度條瞬間往前竄了一小截。但在副本中死掉就會真的消失。身下的泥土被鮮血浸染成黑紅色，衣著破爛襤褸的瘦削青年脊背挺直，呼吸平緩，慢悠悠地轉頭。

而桌上那些琳瑯滿目的食材，竟然是一桌垃圾。確實擦得干凈，锃光瓦亮的簡直能照出人影。“話又說回來，如果被這個神父摸了會怎么樣啊？”

那扇門上的危機終于解除，秦非可以在王明明家自由走動。“又被尸鬼包圍了！唉，也不能怪主播，這里的尸鬼也太多了……”大家以為他要找醫生，結果他只是想偷東西？？

秦非數了數在場的人數，不多不少，正好28個。棺材蓋子被掀開，一只巨大的手向棺內探來。

沒人可以說話，視線也被棺壁所限，秦非百無聊賴，睜眼看向天空。他的眼鏡碎了，上面沾滿灰塵，看起來像是在奔跑過程中掉下，被人踩了一腳，又被他慌忙撿起帶回臉上似的。而這一次，他沒有這份好運了。

神父還是很難接受自己竟然栽在了一個看起來單純無害的年輕人身上這個事實。

20號已經死在了里世界。1號、2號和4號，這三個被秦非懺悔過的玩家一個也沒能逃掉，每人都被扣了一分。

秦非總覺得導游就像個事先上好程序的發條人，一旦玩家們不按照他的預想行事，他就卡殼了。但在現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中，安安老師這句話的殺傷力不可謂不強大。

整體空間呈十字架形，裸露在外的棱線飛肋骨造型輕盈又美觀。他伸手，在空氣中隨意劃拉了幾下，調出了那個只有他自己才看得到的彈幕界面。秦非目送著二人走遠，之后便來到自己的書桌前坐下。

秦非邁步進入辦公室，大有一種不請自來、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愜意感。“全部站成一排！”黛拉修女舉起電棍對準玩家們的臉，“你們……”

身下的皮質沙發柔軟，蕭霄大半個身子都陷了進去。在副本中奔波兩天的疲憊得到舒緩, 整個人從腳后跟到大腦都變得懶洋洋的。

三途還想說什么，最后又閉上嘴：“……行吧。”這只能說明，他們在E區管理處那邊拿到了秦非登記住房時的內部消息。

“連隨從怪物都養得這么好，老婆真的好賢惠嗚嗚嗚！怎么辦？我不能自拔了！！”他說：只是空氣中依舊繚繞著揮散不去的濃重氣味，每次呼吸間都帶給人一種沉悶的不安。

修女的表情虔誠而真摯。無論是禮堂中那副突兀出現的掛畫，還是夜晚村道兩旁那鋪天蓋地的、幾乎要將人的視野淹沒的石像，都在明晃晃地、十分刻意地吸引著玩家們的視線。

有一日，一戶人家找上門來尋求他的幫助，說是自家兒子前幾日過世，尸體擺在停尸房中卻不翼而飛。很奇怪，明明被秦非忽悠得團團轉，可看他如此坦蕩地點頭稱是，三途心中依舊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陣“這個人可以相信”的念頭。

或許——他微笑道：“不，你誤會了。”三途看向秦非。

14號的眼睛倏忽間瞪大。大廳中的空間可以折疊壓縮, 而光幕雖然懸浮在空中，畫面卻是直接投射到每個靈體眼前的。

倒不如他這樣光明正大地講出來，還能給那些傻兮兮洗干凈脖子待宰的小羊羔——譬如蕭霄這樣的傻蛋提個醒。年輕的神父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秀致的脊背挺直優雅。他們親眼看著程松一步錯步步錯，直到現在，徹底走上了以前主播們曾經走過的錯誤老路，忍不住扼腕拍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