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面前的青年琥珀色瞳孔清亮,神色溫柔,唇角勾勒著似有若無的笑意。或許是因為對“殺人”這個工種不太熟練,三途的思路出現了嚴重的偏頗。
看起來溫順而聽話,和那個在車上獨自挑釁持刀歹徒的青年仿佛完全不是一個人。
街道環境十分臟亂,遍地都是垃圾,臨時搭建的棚屋、席地而坐的商販,幾乎將道路兩邊占滿。再看,也只是浪費時間和精力而已。雖然系統的聲音接連響起,但事實上,結算空間內連個播音喇叭都看不見。
終于,三途的神色一定。黃袍鬼很快又卷起一個人,這一次,他沒有再將人摔到地上,而是直接收緊佛塵。“在里世界里待了那么久,大家一定有很多信息想交流吧,不如我們一起去休息區坐坐?”
大門敞開的一瞬,門外眾人齊齊神色一凜,等到看清院內情景的瞬間,幾個膽小的新人玩家頓時低呼出聲,儼然快要被嚇得昏過去了。鬼女目光幽幽,帶著顯而易見的恨意:“不過都是這群村民自找的罷了。”……
“既然拜托我幫忙,是不是應該給我一點好處?”他的本意只是在刀疤面前試試這電話究竟是否得用,卻沒想到幾聲忙音響過,那頭竟然真的被人接通了。
就在最后一秒,今晚一直悶聲不吭的凌娜忽然搖動銅鈴,迅速向高臺一角沖去。
那個叫小秦的12號玩家帶著他的跟班去了告解廳,卻反手就把門鎖上了,他們剛走,休息區里就隱約起了爭執的苗頭。
看崔冉的樣子,她應該是白方的吧?要不怎么能在平頭男說出紅方任務內容后,還維系著一臉淡定的表情呢?秦非又笑了笑。專門用來制約那些在規則世界中觸碰了各種紅線的主播。
眼見他就要將自己的天賦技能和盤托出,三途十分及時地伸手,狠狠扭了一把他的肉。秦非語氣淡淡地寬慰道:“不會的,我自有辦法。”——但這媽媽的含金量還有待商榷,因為家中除了蘭姆,還有另外四五個小孩。
那極具視覺刺激的畫面反倒意外刺激到了秦非的逃命潛能,青年的步速再次加快,姿態靈巧地轉身,從一只尤帶血肉碎塊的腐爛利爪旁擦身而過。他總擔心這教堂什么時候會把自己吃進去、或者吸收消化掉。
所以這個F級生活區,到底是一種多么恐怖的存在啊?從在副本中時,三途就已經留意到,秦非似乎格外擅長討NPC的歡心。
“就是沒死啊!死了的話過了這么久他的熒幕也該熄了吧,你看現在不是好好的!”
但他就是有辦法把平平無奇的語句說出一種超乎尋常的感染力來。
是刀疤。秦非學著村民的動作,低垂著頭,將視線維系在面前那一方小小的桌面上,腦中思緒翻涌。
沉重的鞋跟叩擊地板,在大門打開以前,秦非已經聽出,來人是修女黛拉。光線不佳的畫面中,青年面無表情地平躺在棺材正中位置,眉心微蹙,纖長的睫毛沉沉垂落在臉上,配上他身后陰森森的棺材壁,的確怎么看都像是已經不在人世的模樣。
他好怕秦大佬像他剛剛在走廊上一樣,摸到一截人類的骨頭。身前是墻角。
不過孫守義對秦非倒是半點不服氣也沒有。往常那些來到戶籍管理中心的新人,即使身上的污漬和血跡在離開副本時被清洗掉了,可哪一個不是愁容滿面,一臉驚慌失措,就像是剛進城的土包子一樣畏畏縮縮的?緊接著,他手里拿著的皮球就那么憑空消失了。
雖然生理上的心跳依舊平穩,但秦非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他的確緊張起來了。
他不知從哪里找出一張手帕,那手帕還是潔白的,秦非拈起手帕的一角,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指縫間的血跡。女鬼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抓狂了。他貓著腰掉頭就跑,三兩步躥到門邊。
難道,他們根本就不該來這里?
這個他還不至于忘記。用繞圈來形容或許不太恰當。
說來也奇怪,他彎腰撿東西花去的時間,里外不超過5秒,可一直縈繞在他耳畔的秦非的腳步聲卻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了無痕跡。餐廳里寂靜無聲,這氛圍很奇怪,大家明明是在進行一場怪談直播,卻好像突然來到了兇案發生現場,正在聽著警察叔叔有條有理的分析案件發生情況。話音落,秦非和三途同時眼眸一亮。
熱鬧的場景,引得那些站在外層和遠處的觀眾紛紛伸長脖子,心癢難耐地望了過來。
說得難聽一些,其實就是硬猜。他就是看見秦非在前面走,下意識地就跟上了,等到回過神來,人已經坐在了秦非房間的椅子上。迷瘴吸入體內到發作之間還需要大約一兩分鐘的間隔。
但這里不一樣。沒人知道在這短短幾秒內,孫守義的內心有多么掙扎。
隔著一道鐵質柵欄門,他死死盯著蕭霄。他們才剛遭受過黑修女的教訓,有人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其余則甚至都還陷在昏迷當中。昨晚他嚇得對著這鬼嬰連連哭泣求饒,求爺爺告奶奶地尖叫,亂七八糟說了一大堆,但鬼嬰卻完全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是食堂嗎?或許是秦非這混不吝的模樣太過挑釁,鏡子里的他竟然完全沒有要退卻或是掩飾的意思,也就那么任由他打量。
人群最前方,唯獨那個賭徒依舊雙目炯炯地望著熒幕。秦非的指尖輕輕磕著床板。每個人的步伐都異常鎮定,帶著一股勝券在握的從容。
秦非對7號并不像對1號那樣不客氣,搖頭解釋:滿地的鮮血。
作者感言
“這看起來像不像一條通道?”丁立橫著豎著交替看了半晌,“示意我們去湖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