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衣服也變了模樣,不再是那件,做工華麗繁復又被鮮血浸染過的神父長袍,看褲子的長短,如今這具身體的主人應該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兒童。四處都漂浮著一股潮濕的霉菌氣味,濃重得要命,在并不流通的空氣中直往人鼻腔里鉆,令人不由得擔憂起,自己的肺部是否也會同這祠堂一樣,在角角落落都生出霉斑和苔蘚來。不知道是不是秦非的臉皮厚到足以打動人心,老人竟真的同意了。
三個穿著修女服的人魚貫而入。鬼火終于忍不住發問:“……你怎么還不去?”那雙眼睛里實在看不出絲毫撒謊的痕跡。
沒辦法,就是這么現實。秦非指向天花板和墻面上噴濺的血:“餐廳的天花板有近三米高,這個高度,要想濺上這樣大量的血,只有一種可能。”
聽起來,怎么和他自己一個人走的時候遇見的那個鬼差不多?不得不說,黛拉修女的執行水準還真是一流。秦非有些意外:“你是遇到什么事了?”
司機整個上半身被他推得歪斜到了墻上,雙手卻仍舊牢牢把控著方向盤,就像是被膠水粘在上面了似的。“我現在看見老頭就心里發慌。”他壓低聲音對秦非道。
秦非將邀請函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從桌上拿起筆,十分絲滑地簽下了“小秦”兩個字。“哦哦哦我又記起來了!”蕭霄忽然一拍大腿。徐陽舒才不躲!
雖然不好看,但依舊令秦非受寵若驚。
仿佛秦非的死亡與覆滅,已是注定,再不能更改的事實。衣服是新的,但就像是剛從哪個調皮孩子身上脫下來的一樣,還帶著折痕和灰塵。
“若旅客數減少至6人以下,請回到旅游大巴撥打旅社求助熱線,旅社將為大家分派新的導游。”那聲響分明是2號和0號破門而入的聲音,然而卻沒有了后續。既然是和鬼嬰相關,那應當也是個重要角色,秦非不敢掉以輕心, 靜靜等待著對方開口。
而他們背后,緊隨而來的,卻并不是什么01號囚徒。“你怎么會這么想呢。”青年有些委屈地蹙起眉頭,眸中閃過一絲受傷,“我會提出那個建議,純粹只是因為我沒有想那么多。”此刻場面十分詭異。
6號人都傻了:“修女……”
只是,即便他們已經腳跟落地,可還是很難邁開雙腿走路,要想移動身體,仍是只能靠跳的。見鬼女忽然開始講起副本背景,秦非神色一振。和之前自告奮勇刺殺秦非的8號不一樣,3號沒什么能耐,也沒什么保命的天賦技能。
可以看出,她腦袋里的每一根血管都在努力思考著事件的合理性。三途將門從內反鎖,向秦非解釋起自己的意圖:
副本一般不會提供完全無效的信息,秦非認為,那個死掉的人多半也是狼人社區里的居民。
秦非掉頭走了沒幾步,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細碎的響動,緊接著,一個村民打扮的npc從走廊后面的雜草從中鉆了出來。“跑!”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能把人所有的心思全部看穿。
“歡迎進入結算空間!”
他當然知道眼前這群人去徐陽舒的老家,是為了尋找那本記錄著趕尸之術的書。擺爛得這么徹底?
他望向秦非的目光狂熱又古怪:“這已經是我們第四次見面了。”他現在覺得,自己和秦非就好像兩頭披著狼皮的羊,正瑟瑟發抖地呆在狼群的老窩中。一旦露出破綻,馬上就會被撕成碎片。醫生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只煙斗點燃。
他也懶得多嘴去提醒三途和鬼火不要和他同路——這種容易被人捏住的小把柄,還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比較好。“他耳朵紅了?這個人的臉皮怎么時厚時薄啊摔!”宋天有些害怕了。
高階玩家和低階玩家之間的差距,在那一刻無比清晰而殘忍的展露在他的眼前。
這個詞匯,秦非只在先前義莊夜話時,孫守義給林業、凌娜他們幾個新人分享副本經驗時聽到過。秦非也有可能有著比通關更重要的事要做。
今天晚上,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在距離玄關只有一步之遙時,秦非忽然停住腳步。
這問題我很難答。一個副本里的鬼總不可能是無限多的,萬一對面把好抓的都給抓完了,他們不就歇菜了?“竟然感覺到了一點點燃!”
那是一雙瞪得如銅鈴般的血眼,小而渾圓的瞳孔微微轉了一下,直勾勾地朝秦非看了過來。他好想知道,究竟是0號在亂說,還是自己真的一點追求也沒有。這要怎么選?
說著他甚至長大嘴,想要去咬身旁束縛著他的看守。這倒也沒什么關系,反正秦非此刻也沒空接受他的感激。對于此時的秦非來說,多一下少一下,已然失去了意義。
語畢,他將指南遞給秦非,搖晃著那面紅色的導游旗離開了義莊。是凌娜。其他玩家都不在這里, 耳畔也沒有出現任何系統的提示音。
從昨晚12點到現在,亞莉安已經工作了整整10個小時,接待了532位新人。14號殘缺又肥胖的尸體被纏上了一根巨大的粉紅色蝴蝶絲帶,像一個怪誕又丑陋的人形玩偶。林業只在F區待了三四天,自然不可能去做什么清潔工。
或許遠比一個一次性消耗品要大得多。沒有人想落后。
秦非聽林業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這才回想起在進行結算時,系統好像的確播報過【恭喜你已進入新人主播排行榜!】這句話。村長:“……”秦非閉上眼,雙手交疊放置在小腹上。
作者感言
很可惜,秦非壓根就沒考慮過什么死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