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最后一排,清雋優雅的青年雙手交疊,清瘦的背脊挺直,纖長的睫毛微揚,顯得整個人溫和無害,看上去仿佛并不是坐在一輛詭異的大巴上,而是坐在圣光普照的教堂布告臺上一般。
他覺得奇怪的點是——他幾乎完全沒有感到難受。他能看得出,凌娜并不是真的想要與刀疤同歸于盡。“6號和5號也不太合適。”
【追逐倒計時:10分鐘。】刀疤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凌娜的臉。——和那個陰險狡詐的12號比起來,她可是有著自己的底線的。
秦非第一個站起身來。遼遠的天空另一頭,不知名的鳥類不斷發出悲鳴,地表的泥土是黑色的,十分蓬松,踩上去會微微下陷,就像剛剛被犁耙犁過的田地。
他們報了官,官府的人也沒能找到偷尸體的賊,這家人聽說了這趕尸匠的威名,愿以重金相求,只為找到兒子,好讓他入土為安。不出意外的話,外面應該是有人的。蕭霄正前方,那座懸掛著紅紙錢的屋子窗戶里,有個黑色的影子忽然一閃而過。
這個靈體說得很有道理,引來不少人側耳聆聽。
借著書架的掩飾,秦非偷偷觀察起這間面積不足十五平米的辦公室。
那些玩家一個個不知是怎么了,在秦非走后沒多久,忽然就變得十分狂躁。秦非拍了拍徐陽舒的肩:“你看,我沒騙你吧?”
秦非在一條條廊道間飛馳,視野兩側的景物飛速變化著,陣陣森冷的風拂過臉側,像是來自厲鬼的愛撫。只是已經來不及了。對于秦非而言,眼前短暫的一秒鐘就像是一根可以無限延展的橡皮筋一般,被拉伸到了難以想象的長度。
分明是十分輕飄飄、一點分量都沒有的一句話,卻莫名讓蕭霄的心安定了下來。從進副本開始一直舔到現在,他們就沒見過主播舔不下來的NPC!“就算你已經確定那個NPC就是鬼,也暫時先別說。”他強調道。
秦非在進入囚室后,在不到兩米的距離中接連踢到了兩次異物。是完全隨機?還是有什么條件?她回避了崔冉的問話,選擇了閉口不談。
但,油鍋里的那顆頭,顯然屬于玩家。
絕大多數情況下,NPC不會理會玩家,無論是副本內的還是副本外的。看著一個個奇形怪狀的鬼怪npc,秦非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不,不會是這樣。若是死在這種用腳趾頭都能看出的漏洞里。
三三兩兩的身影從臥室挪進餐廳,這次沒人有力氣再作妖了。
每根植物都擁有一根細細的莖,那莖是肉紅色的,就像是一根根裸露在空氣中的血管,里面隱隱有不明液體涌動。然而——
秦非皺起眉頭。
他微笑道:“不,你誤會了。”和走廊兩側的臥室一樣,這扇鐵門同樣也上著鎖。“你必須等到凌晨以后再動身,通往迷宮的道路只在那個時候出現。”
若是玩家們一不小心淪落到了這種境地,也別想完成任務后離開副本了,這輩子就只能村子里頂著僵尸的獠牙蹦跶了。“1號和2號來到里世界后,都異化成了和他們人格相對應的樣子。”三途推測道,“或許14號也是同樣。”“果然不該對新人抱有什么期望!”
……
秦非某處一緊,頭皮都快要炸開了,滿腦子里就只有這一個念頭。“亂葬崗上一共有墓碑二百三十四座,墓碑上刻著主人的姓名和生卒年,死亡時間距離現在最近的,都在40年以前。”既然決定自己動手,那把他們喊過來干什么?
走廊正中,6號玩家半跪在地上。甚至還出現了幻聽和幻視的癥狀,無論睜眼還是閉眼、走動還是坐下,鬼火的耳旁都不停地有個人叫囂著,讓他去偷修女的……“我爺爺和爸媽去得都早,后來我早早就出來混社會,也不知該做什么。”
但是,玩家們在里世界已經吃了三次虧了,他們也不是傻子,總不可能每一次去里世界都乖乖躺平挨打。在6號順利拿到24分之前,那個脆弱的結盟就勢必會瓦解,屆時不需要他們出手,6號聯盟內部的人為了活命,也一定會動手對付他。
秦非的聲音壓的很低,和剛才他為自己辯駁時擲地有聲的敘述不同,他的嗓音像是從胸腔深處逼出,帶著依稀可聞的回響:
反正他年紀大了,腦子看起來也不怎么清醒,就算是和自己一個陣營,也派不上任何用場。也更好忽悠。接著她說出了和神父一般無二的答案:“蘭姆一直和醫生待在一起,找到醫生,就能找到蘭姆。”
蕭霄的聲音從身側傳來,秦非扭頭看過去。她狐疑地看向秦非的眼睛。在如此強有力的佐證之下,副本強行加諸于秦非腦中的迷障也就自然而然地退散了。
啪嗒,啪嗒。覺得他似乎什么都能夠辦到,他永遠能夠絕處逢生,絕不會讓任何人失望。祭祀是有著嚴格的時間限制的,每一個步驟,都要踩在相對應的時間點上。
“什么別裝了?”蕭霄一怔。秦非搖了搖頭:“不,我不會。”
一般來說,主播在直播中查看屬性面板的動作是十分明顯的。就算是真的有誰該死,那也不應該是她!
頭頂的水晶燈緩緩褪色,成了一盞蒼白色的紙燈。
作者感言
秦非不知道他在遇見自己之前都遭遇些了什么,但他渾身上下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傷口,有些已經迅速結痂,有些則還在向外滲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