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像是凝固了，玩家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雙目一錯不錯地緊盯著秦非，總覺得一眨眼過后，他就會消失在自己眼前，將自己重新丟回無邊的死亡陰影里。

前行隊伍已走到盡頭，兩條岔道一左一右。秦非在門里抬手比劃著。比較糟糕的是, 系統會抽取違規罰金。

他是來找污染源碎片的。不是說玩家在中心城里不能討論副本內容嗎？

秦非他們跑得實在太快，又沖在最前面，蝴蝶并沒有看清他們, 只以為那些怪物是漫無目的地奔涌向前。勞德啤酒吧門口，六張四方形的小桌擠在一起, 整整二十四雙眼睛緊盯著前方的銀幕。秦非滴入水中的血將附近的蛾群引得發了瘋, 有一瞬間，玩家們腳下的冰層幾乎變成了灰黑色。

這三人中做主的是一只獾，從她壓低到近乎沙啞的氣聲以及身形來判斷，這應該是個姑娘。孔思明沒太放在心上，附近幾個村里夏季上雪山人也不少，沒聽誰說有人失蹤。裝飾華麗的大廳中點著蠟燭，桌臺上擺滿高低錯落的精致甜點塔和酒瓶，西裝革履的人手持紅酒杯相互碰撞，仔細看去, 那手上卻生長著奇怪的、如動物般的毛發。

木質地板，木質墻壁，木質圍欄，這里的一切都是淺棕的原木色。他停下腳步，仰頭看著面前的招牌。

秦非隔壁的兔欄里，也有個玩家領到了餿掉的罐頭。即使是最能討得他歡心的菲菲出馬，效果也很有限，一旦提的問題涉及到副本內核， NPC就立刻一副要發瘋的樣。秦非心念一動：“那些尸體是完整的還是尸塊？”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聽見來自密林的聲音。”“絕對不可能做到。”聞人黎明連連搖頭。可秦非一路走來，時時刻刻都觀察著四周，每一個看似相同、卻在細節處有著區別的樹的形狀，全都通過眼睛，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這樣說來，秦非本該是最先抵達目的地的那一個。

什么情況？！進樓里去了？“別死啊啊啊啊！！我投賭盤了！我的錢，我的金幣！！”

哪里來的殺千刀的小毛賊，連垃圾站都不放過！“吶，吶吶，親愛的動物朋友們，請不要在圈欄中大聲喧嘩。”但現在，當秦非與湖泊之間的距離拉近到景盛幾十米遠的時候，他終于能夠看清。

對面忽然就被看得有點心虛。有些玩家，尤其是早晨撐著沒吃早飯的人，現在已經餓得捂著肚子，直不起腰來。

這在副本中被污染的玩家身上都是很常見的。就像一枚無形的炸彈墜落在此地，“轟”的一聲，玩家們持續緊繃的精神在這一刻終于被炸得四分五裂。反正如果玩家不主動指定生活管家，系統也會隨機給分配一個。

砸碎祭壇后的他，在鬼怪世界中就像是被標過高亮，走在哪里都閃閃發光。

但直到玩家們走到對岸，從地上拿起彩球筐，依舊什么也沒有發生。烏蒙死也不會想到，他睜開眼看到的，竟會是那樣一張臉。

“不能這么說，去密林其實算是他們一起做下決定吧。”谷梁知道，假如他的眼睛睜開, 瞳孔會是清淺的琥珀色，笑起來時溫柔且不見絲毫攻擊性, 但在某些特殊的時刻, 又會顯得深不可測。

并沒有提到過周莉已經死了。玩家在剛睜開眼還是一臉懵的時候，就聽到了系統播報。林業不得不出言寬慰比自己大了很多歲的鬼火：“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所有仍在沉睡中的玩家，全被一聲異常凄厲的慘叫驚醒了。玩家們半彎著腰，在遍地污濁中摸索著，將那些東西挑揀出來，擺在一旁的地上。

然后，牢房內的這一幕，便會毫無遮掩地暴露在NPC眼下。彌羊覺得，刁明恐怕不是簡單的凍傷。烏蒙不解：“可你當時明明一點反應也沒有？”

兩道交疊的油漆，在石膏雕塑原本潔白無瑕的臉上形成了一個異常醒目的紅色大叉。黃狗玩家的腦漿一團一團砸在地上, 黃白相間的粘稠物像是發了霉的豆腐，星星點點地落下來。林業覺得蝴蝶有點慘，但又十分蠢蠢欲動。

他很激動, 聲音有些尖利, 秦非將手機遞給孔思明，他接過后在相冊中翻翻找找, 最后定格在了秦非曾經留意過的那張老照片上。系統給出了10分鐘的時間限制，玩家們不得不爭分奪秒。

聞人黎明唯一的祈求，就是希望死者陣營的任務別太難。那攤主是個黑瘦黑瘦、干巴巴的老男人，看起來只有聞人黎明一半高，可上躥下跳的氣勢卻比聞人黎明足足高出兩米。

降維打擊，這絕對是降維打擊！

可現在，半天過去，他卻突然拿出一個手機來！那郵輪工作人員為什么不把這些說清楚，而是簡單直白地一刀切，寫下了嚴令動物進入閾空間的規則？

秦非不可能是閑得無聊才給他們講這個故事，他既然這么說，肯定就是——和代表著死亡、崩潰，光是看字面便會讓人聯想到無盡的絕望與黑暗的污染源，似乎完全不是一路人。“咚”的一下，十分突兀地砸在了女鬼的頭頂上！

雖然總算解決了一樁疑惑，可這樣一來，事情的結果也變成了最糟糕的那一種。秦非在短暫考量后，堅定地選擇了工作區。秦非盯著怪物脖子與肩膀的連接處，那里被他砍了一刀，傷口處的皮膚下有一片深色的紋路，已經看不出那里原本是何種圖案。

“閉嘴, 不要說。”林業幾個一聽見炒肝就想嘔。

只是找找東西而已，簡直不要太簡單！這層樓的結構也已發生了變化，不再是簡單的口字。黎明小隊各個成員的直播間彈幕瞬間飄過一大片“草”。

你是誰？你要去哪里？你還會回來嗎？只不過，道具雖然可以探尋到玩家所在的位置，卻無法自主選擇想要找的人。正對大門的位置有一座石質高臺，高臺上方，巨大的復眼赤蛾雕像靜靜聳立于黑暗當中。

陶征苦笑，事到如今，他也明白自己究竟錯過了什么，但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他將一個黑咕隆咚的東西放在幾人中間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