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動時還不明顯,一動起來,秦非全身的肌肉和骨骼都開始叫囂著酸痛起來,剛才被黃袍鬼從半空高高拋下的那一下實在是給了他一點苦吃,現在走起路來都有些一瘸一拐。6號毫不客氣地回望,卻在青年清透的眼底看到了和自己剛才一模一樣的憐憫。
可是很快,蕭霄就閉上了嘴。
這家伙,究竟是怎么了?司機背對著眾人,秦非看不清他的樣子,乘客中有十四人都表現出了明顯的慌亂感,這種慌亂體現在他們的動作、語言和神態上,就像十四只誤入狼群的羊,連呼吸都帶著不知所措。秦非反過來安慰蕭霄:“你要這樣想,我們早一天進副本,就能早一天出副本。”
巨大的倒計時懸掛在天空中,像是一只系統用來監視玩家的巨大眼睛。兩分鐘過去了。
他在門前站定,將手伸到背后摸索。無人回應。修女眼神落下的方向,玩家們紛紛轉開了臉去。
倘若他們發現了他是一個試圖取代王明明、潛入這個家中生活的仿制品,又會做出什么樣的事來?
副本進行到那個節點,玩家們之前在無形當中形成的對立已經消解了。也不知是劇情本就該走到這個節點還是被秦非徹底弄煩了,導游在秦非問完“吃了沒”以后竟然真的抬起了頭來。
刀疤見狀咬了咬牙:“那你說,要怎么辦?”秦非接連搖頭:“都不行。”他只好趕緊跟上。
秦非卻并沒有猶豫,畢竟,鬼嬰頭頂那被填滿了半截的進度條就是他最大的保障。要知道,在表世界中,白修女們是給過玩家們明確的身份的。
看來,守陰村的村民也沒有把那兩個已經失去神智的玩家算在祭品的人數里。秦非沒有猶豫,順著臺階拾級而下。
“如果祂是通過苔蘚來觀察迷宮里的人,那出口在‘祂看不見的地方’,意思是不是,只要順著沒有苔蘚的路走,就能離開迷宮啊?”那是個很經典的通靈游戲,或許絕大多數人都不陌生。
很快,系統播報聲便解決了秦非的疑惑。“我靠,截圖,快截圖!花錢截圖!”
可祂偏偏又敘述得十分詳細,事無巨細地將所有細節告知給秦非。年輕的神父呢喃著,一直以來遮蔽在眼前的迷障如同撥云見月,豁然開朗。
活人身上有生氣,看不見鬼門關,走不了黃泉路,自然,也到不了三途河畔。修女的表情虔誠而真摯。有什么問題嗎?
可是,副本真的會這樣簡單就讓玩家通過嗎?
“那些被蝴蝶的卵侵入的玩家,會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十分崇敬蝴蝶,就像在一個巨大的蟲族洞穴中,那些子民們面對蟲母時那樣。”
死狀不可謂不慘烈。這玩意還能是負的??
窗外的太陽在極短時間內落山,又升起,再落山,再升起。
其他玩家束手束腳地窩在門邊。倒不是他們不想坐,實在是屋子里完全沒有落腳的地方,老人也不在意,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叮鈴鈴,叮鈴鈴。原來,在副本世界中也并不全是背叛與算計。哪怕是身為大公會高玩預備役的三途,也絕不敢在20多個同級主播面前打這樣的包票。
蘭姆的神情怯懦,黑發柔軟,瞳孔中藏滿了對這個世界的恐懼與抵觸,就像一只被狼群咬傷后獨自瑟縮在角落的小羊。秦非詫異地挑眉。狹小的告解廳將秦非與蘭姆隔絕在黑暗當中。
很快,剩下50%的任務要求也被神父說了出來:
只要他們的行動速度夠快,必然可以在他們發現那棟小樓之前離開這里。那時蕭霄偶遇了6號,又偶遇了0號囚徒,三個人誰也不敢停,像夾三明治一樣在迷宮游廊里跑來跑去。
畫面中分明沒有任何血腥或暴力的東西出現,可整個直播大廳瞬間驚呼聲四起。鬼小孩拉住他的褲腳,露出瘆人的慘笑,他和藹地摸摸鬼小孩血淋淋的頭:“小朋友一定是找不到家了吧,走,哥哥帶你去找媽媽。”
看來,他們沒有找錯。在身后小門被撞破之前,他已動作極其迅捷利落地一把將24號扛在了肩上。但,活著的總比死的要好些。
林業沒穩住,手里的筷子頭一下戳在了桌面上。程松瞥了那邊一眼,言簡意賅地回答:“污染。”
很奇怪,那里明明是一片空地,唯一能夠遮擋視線的,也不過是腳下還不到膝蓋高的雜草。
秦非若有所思。今天早上,談永本也是猶豫過要不要和秦非幾人一起去祠堂的,可僅僅是一念之差……談永的心臟狂跳,額角青筋寸寸繃起。縱然無法產生絲毫恐懼,聽見村長說完那句話的瞬間,秦非眼角的肌肉依舊不由自主地生理性一抽。
總之,污染源,就是這個世界開始異化的最初起點。規則并沒有說他只能為玩家懺悔。他只要隨便弄死一個什么人——
他消失那么久,大家肯定都覺得他已經死透了吧。
作者感言
從已知的部分結構來看,這迷宮的構造確是完全隨機、毫無任何規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