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徹骨的夜風從墓碑與枯枝間擦過，發出窸窸窣窣聳人的聲響。小僵尸不松手，抬起頭，發黑的小臉上連點表情也沒有，定定地盯著秦非，黑漆漆的眼睛沒有眼白，像是貓的眼睛似的，清澈卻深不見底，倒映出秦非的面容。其實不拿也沒什么大礙，觀眾們完全是多慮了。

不出他的所料。這種不安全感在一上午的副本探索中逐漸發酵，愈演愈烈。每個路口旁墻壁瓷磚的排列，哪幾塊瓷磚上有青苔和污漬，他都會格外留意一下。

死亡如同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高懸于他們的頭頂。嗓子眼猩猩甜甜，3號本就說不出話，此刻整個人更是像被浸泡在水里。

規則世界的直播的確能夠提供藍光畫面和全景聲服務。秦非：“！？”而教堂中早已空無一人。

秦非確實是這么想的。“臥槽！什么玩意？”但他非常聽話，傻呆呆地點點頭：“嗯嗯好。”

可秦非能夠確定，剛才那僵尸明明還不是這樣的。

死而復生，醒來的地點不是醫院急救室，不是自己的臥室，甚至不是棺材，而是一輛大巴——這破車到底要開去什么鬼地方？但他們不會將注意力過多的放在“12號玩家為什么想去殺死污染源”上。兩側的暖色壁燈熄滅，血修女經過的地方, 不知從何處亮起的黑紅色燈光詭異地閃爍著，將周圍的每一寸地板墻面都映照得仿若案發現場。

四肢僵硬，口邊泛著白沫，漆黑的眼睛空洞無神地望著天。而且，誰會不知道自己身體里流淌的鮮血是什么顏色，他又不是色盲。

秦非并沒有這樣想。

這是鬼女的手留給秦非的警告。雖然秦非寫得很籠統，可或許因為這是一條稀有度極高的、首次出現的線索，雖然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直接被系統判定成了最高等級。

如果是這樣，在那對夫妻看向鏡子時，系統的障眼法，又能否將鏡子中的畫面一同改變？黑暗與不知名的恐懼往往比清晰呈現在眼前的血腥畫面更加令人難以招架。秦非詫異地看著蕭霄。

這技能的實施條件并不難達到，只要他在副本中的存活時長高于24小時，技能就自動生效。

一旁，聽完全程的鬼火已經一臉呆傻地替秦非問出了這個問題：“可他們要怎么找他啊？”“接著！”他對著空氣伸手，從隨身空間抓出一件帶兜帽的黑色沖鋒衣塞進秦非手里：“好歹用個帽子擋一下。”

——那是他曾在里世界的告解廳里觸碰過的感覺。秦非低垂著頭，再抬頭看向0號囚徒時，眼中晦暗莫名的情緒已然盡數退散。

“林守英的鬼魂殺人啦！”他只好趕緊跟上。

這是一條寬度幾乎僅容一人通過的羊腸小路，兩邊都是房屋的后墻，幾人一路向中心街的方向走，在房屋與房屋的空隙間，鬼火突然瞥見了幾個花枝招展的影子。上個副本中的徐陽舒一開始也是這樣，卻并不妨礙他就是一個如假包換的NPC。

越是靠近12號樓，認識王明明的居民NPC就越多。秦非不時回應著那些面目陌生的NPC們的問好，一口一個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叫得親切又熱情。秦非并不氣餒，笑瞇瞇地收回手。

“一旦迷宮消失，迷宮中的人也會跟著一起煙消云散。”靈體一臉激動。

如今秦非直播間中播出的一切劇情，都是他們過往從未看見過的。話說得太敷衍，對面不愿意撒手。一年有12個月，而今年的祭品才只選出6個。

所以到底誰是怪物？要不這鏡子讓給你住？？那些小手十分纖細，每只只有嬰兒巴掌那么大，肌膚帶著半透明的質感，青白的血管在皮膚下根根盡顯，光是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轉念一想，規則中曾提到過教堂不能見血，于是又將刀放了回去，換成了一根棍子。

蕭霄心中忽然涌起一陣不太好的預感：“……怎么了？”雖然秦非看不清鬼嬰沒有皮膚的小臉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卻莫名能夠感覺到，它現在的心情十分沉重。

別說極限逃生，就是鄉野郊游他都沒去過幾次。一個穿著神父服飾，胸前懸掛著木質十字架的老年男子露出頭來，他枯瘦的手攀著告解廳的墻壁，聲音顫微微地發出質問：

然后從一角開始逐漸消失，仿佛有一把看不見的熊熊烈火，正吞噬著他的身體。空氣中漂浮著一種像是火燒或皮肉般刺鼻的焦臭氣味，玩家們都忍不住抬手捂住了鼻子。他的眼前浮現出那個村民說話時臉上怪異的笑，和口中那兩排被煙熏得焦黑變形的牙齒。

每個玩家都有自己的編號，這編號顯然和房號相對應。

12號根本不可能看得到。有單獨消失的，也有兩個、三四個一起消失的。

最后還是蕭霄為他解了惑。秦非身形未動，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周遭環境。三天前在F級新人大廳曾有過的盛況，此刻再度復現。

他就這樣，硬生生將自己的眼球摳了出來！直視神像的后果，就是遭受神像的審判。雖然不像大爺反應那么劇烈，但同樣也都一臉懵，有個瘦瘦小小的雙馬尾女生在小聲地抽泣著。

算一下時間，現在距離他走進迷宮，已經過去近20分鐘了。

屋里的村民們紛紛起身，如潮水般涌出門外，桌邊只剩玩家們，神色怔忪地呆坐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即使他失去了自由，仍能夠從周圍的每一絲、每一縷空氣中，覺察到一股善意而無害的氣息。

新人榜和旁邊的另外兩個榜單不同，非常長，一共有一百名，榜單上的名字也很小。遇見“被卷進無限流副本”這種荒誕到極點的事，凌娜起初是很慌張的，但在親眼目睹了兩個人的死亡以后，強烈的求生欲致使她很快冷靜了下來。偶爾有些高玩有死忠粉，在直播進行到關鍵處時，可能會花費巨量財力，用各種刁鉆的打賞方式為主播帶去一些新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