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面靜靜側躺著一個人,雙眼緊閉,面色蒼白中帶著青紫,呼吸微弱,額角不斷有細汗淌出。從修女閃亮的眼眸中足以看出,她對遇見秦非這件事有著由衷的歡欣與雀躍。
鬼火欲哭無淚:“行吧,行吧,反正我們也只能加油跑。”在規則世界中,玩家們若是想要在直播正式開始前提前得到副本線索,需要付出很重的代價。他抬手攔住想要上前查看的傀儡。
他再怎么厲害也只是個E級主播,他沒有銅墻鐵壁般的肉身,或是金剛不壞的軀體,怎么可能在那樣近距離的襲擊之下存活下來呢?
秦非并沒有為此困擾多久,反正它們喊他老婆,也并不會影響到他什么。然后她開口:“請你離我遠一點。”
它是圣嬰院忠實愛好者,看這個副本已經看了不下三四十次,對里面的條條框框如數家珍:零零總總的積分疊加在一起,秦非一邊聽,一邊在心中默默做著加法。光用言語和行為上的討好完全不夠,這種近乎施舍的舉措有時甚至會將對方越推越遠。
秦非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異常輕盈,他以一種第三人的視角冷眼看著他的軀體從半空中墜落,看著行人尖叫著在他身邊圍成一個圈,看著那輛車的司機被警方押解著從車內走下。
這個白天令他驚恐不已的棺材,如今竟成為他唯一的保護傘。青年神色懇切,清潤的眉目中漾著堅定的光,仿佛他就是世界上最值得信賴、也最關心導游的那個人:“反正都是在村子里,要是在游玩的同時可以幫助您減輕一些工作壓力,那就再好不過了。”
事到如今已經很明白了,這座祠堂里的“路”有問題。可能是障眼法,也可能是有傳送陣之類的東西,總之,人在里面走著走著就會被弄到另外的地方去。“這主播看起來有點傻。”這大概是第一次有玩家在直播中殺人,還要被觀眾罵的。
午后的日光灑進屋內,青年通身仿若氤氳著一層光暈,鬼嬰像只貓咪一樣盤在秦非懷里。
不知不覺間,秦非這個偽裝老手的新人已然成為了玩家中的領頭人物。秦非推開門的那一瞬間,院內的十余雙眼睛瞬間齊刷刷看了過來。
他像個木樁子一樣站在原地不動彈。作為正在走迷宮的人,他對這座迷宮的龐大,有著比光幕背后的每一位觀眾都更加清晰的認知。
也難怪鬼嬰從大門外路過都沒忍住,沖進去把哨子挖回來了。“哦、哦,對了,我想起來了。”蕭霄不動聲色地將屁股底下的板凳挪遠了一點,干笑幾聲,“你說過,你有病。”也對。
好在他從來沒有懼怕過來自他人的目光。碎裂的鏡片在秦非背后迸濺了一地。車窗邊緣的墻紙按壓起來濕潤柔軟,顏色比其他區域的墻紙微深,像是被水浸泡過似的。
秦非不動聲色地挑眉,視線恰好與三人的其中之一相撞。孫守義低聲道:“每個月一個。”
秦非的思緒清晰,身體卻像是被某種東西壓住般絲毫動彈不得,他費力地轉動眼珠,眼眶邊的皮膚傳來細微的撕裂疼痛,可依舊什么也看不見。沒有人回應秦非。(注:床位已提前備好,具體安排詳見活動中心內部)
14號女人的尸體的確消失了。正對著祠堂大門的祭臺上,從左到右整整齊齊擺放著十二個木制底座,卻只有六個靈牌,另外七個底座空著。
青年用盡畢生的修養,深呼吸了一下,仍舊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青年微笑著,似乎完全不為這緊張的局勢所擾。觀眾們眼中流露出迷茫。
秦非還是頭一回見到有NPC和他一句話都沒說過,基礎好感度就有5%的。凌娜站在兩人身后,聞言不由得嘴角微抽。右邊僵尸的頭身分離,在地面上茫然又干澀地眨了眨眼。
林業又驚又喜:“快快快,貼它頭上去!”
所有村民都已經完成了挖眼的儀式,他們將頭緩慢地轉過來,百余只黑洞洞的眼眶凝視著禮堂中心的一小撮玩家。可惜他失敗了。它一定、一定會帶著他,在這座迷宮里永恒地、無止境地走下去!
這樣一來,離開這里的方法就很清晰了。
鑰匙已經碰到他脖子上的鎖孔了!
果然,不出他的預料。更何況,現在根本就不是在亂葬崗里,這些尸鬼更沒有聽他話的必要。
等一下,是不是哪里有點不對。
就在他說完那番話之后,義莊中的眾人竟就那樣安靜了下來,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覺得他似乎什么都能夠辦到,他永遠能夠絕處逢生,絕不會讓任何人失望。
那金發男子坐在沙發上盯著其他人看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站起身來。玩家們瞬間頭皮發麻。
實在太過于搶鏡,彈幕中的話題漸漸開始向鬼嬰偏移。見臺下久久無人說話,修女道:“沒有問題的話,可以隨我前往休息區自行活動了。”他只是抬起手摸了摸鼻尖,白皙的臉龐浮現起一個略帶羞澀與尷尬的笑容。
“真的?”黛拉修女顯然有些不太敢相信。秦非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迷宮吞噬了他可憐的道長朋友。
假如將他放在這里不管,而他自己躲起來的話,0號看到24號,又是否會……“就讓我來告訴你們,這段時間到底出了什么事!”紙條上面寫了一行字。
秦非微垂著頭,思維早已發散到了九霄云外。
作者感言
四四方方的木盒子“咚——”一聲砸在地上,揚起一大片塵埃,嗆得彌羊接連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