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的傳承被外人拿到了,他一點愧疚自責的表現都沒有,雖然他看起來滿心滿眼都是遺憾,但秦非已然從他的眼神中讀懂了這份遺憾的具體內容:他忽然想到一部自己曾經看過的泰國鬼片。
他望向空氣。糾纏不清是無意義的,他只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形成一個煩人又愚蠢的邏輯閉環,一點也聽不進別人的話。總的來說,雖然有很多美中不足,但宋天的確給玩家們帶來了十分重要的信息點:
主播一定就要死了!
他身上的衣服也變了模樣,不再是那件,做工華麗繁復又被鮮血浸染過的神父長袍,看褲子的長短,如今這具身體的主人應該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兒童。王明明的父母非常、非常疼愛兒子。天花板上遍布著一團團污漬。
而那本該空空如也的左邊眼眶也并沒有任何變化,琥珀色的瞳孔依舊明凈澄澈。他自己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呢?很快,兩個人身后的追兵就由四只變成了八只、又由八只變成了不計其數。
但是,現在最緊要的已經不再是這件事。“怎么樣了?”他問刀疤。
“在很很早之前, 我就已經計劃好,我隱藏身份混進這個——”這一次,他似乎是攢足了勁想要說一句驚人之語,他向前走了幾步,幾乎將臉貼在了綠色的布簾之上。撒旦的臉色青紅紫綠。
光幕那頭的觀眾直接沸騰了。“不要擔心。”
他聽見黛拉修女低聲感嘆,“你美貌的皮囊看起來是多么邪惡!”三人說話間,又有別的玩家朝寢室過來了。
“閉嘴!你這頭弱智的蠢驢!”
挖眼……是他們想的那個挖眼嗎?秦非的表情有些許怪異。他救了他一命!
但其他人和他可不一樣。
像一號這樣的鬼魂,徐家祖宅中還有不少。秦非倒是不覺得意外。
“他們不會去的。”有切到程松視角的靈體插嘴道,“那個姓程的玩家是大工會的獵頭,身上有道具,可以測算出副本各個方位的優質線索數量。”
*那個叫小秦的12號玩家帶著他的跟班去了告解廳,卻反手就把門鎖上了,他們剛走,休息區里就隱約起了爭執的苗頭。面前站著的是個穿黑色襯衫的青年,身量高挑,瘦削單薄。
“一個低級的鬼怪竟然想吞噬掉屬于他的氣息,簡直是癡人說夢。”鬼女總結道。
“咱們要不要……?”孫守義欲言又止地看向門口。爸爸媽媽,對不起啊。
深灰的襯衣浸染出一塊一塊的黑,2號雙眼發直,口中不知念念有詞著些什么,背對著眾人,頭也不回地蜷縮在那里。黃袍鬼很快又卷起一個人,這一次,他沒有再將人摔到地上,而是直接收緊佛塵。“啊——!!!”
他腆著臉,對修女露出一個諂媚的笑。雖然他現在是個白癡, 但在進入這個副本之前的常識還是留在腦子里的。這蠟燭秦非在這場直播中用過好幾次,但不知為何,從他進了心之迷宮的門以后,蠟燭就再也點不燃了。
若是起不來,便要找人打斷他的兩條腿。強烈的電流順著肩胛骨傳遞至四肢百骸,蕭霄立刻癱軟著倒了下去,眼睛隱隱有翻白的趨勢。
剛才平頭男說出紅方陣營任務的時候,秦非一直在不遠處注意觀察著那群玩家們的神色。但任平還是死了。
“目前為止,我們大家所面臨的最大問題,一共有兩個。”在危機意識還沒有完全消弭的時候再次邁入危險。很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鬼火悚然一驚, 扭頭看去, 在看清來人的樣貌時狠狠松了口氣。確鑿無疑。
明明他也沒說什么了不得的話,只是將先前發生的事做了一個闡述,可鬼火和三途卻聽得心驚肉跳。司機背對著眾人,秦非看不清他的樣子,乘客中有十四人都表現出了明顯的慌亂感,這種慌亂體現在他們的動作、語言和神態上,就像十四只誤入狼群的羊,連呼吸都帶著不知所措。
秦非握住了那只裸露在深綠色簾幕之外的手,用力反向一掰!
三途是在綜合評估過她與鬼火的實力、以及兩人的投入獲得比后,認真得出的結論。青年在大巴車上向他點頭微笑的樣子、在禮堂中低聲提醒他注意不要違反規則的樣子、不久前 他不顧自身危險沖向林業的樣子,在蕭霄腦海中匯聚成一幕幕連貫的畫面。聽秦非這樣問,劉思思齊遲疑著指向義莊一角:“那個…你問的那個人,好像一直在那里。”
“啊,對,就是20號追著他們,是20號想砍死6號,我看見了!”孫守義這樣說也是好心,怕不清楚情況的新手玩家被新規則誤導,而忽略舊有規則的重要性。
“不過。”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祠堂中雜物凌亂,有些陳年老物件也堆放在里面,各位貴客參觀的時候要多加小心,千萬不要碰倒祠堂中的東西。”在先入為主的觀念影響下,他們似乎將秦非當成了一個NPC。一切不尋常的事必然都事出有因。
啪嗒,啪嗒。這些生長在苔蘚上的眼球與其說是植物,倒更不如說是像某種動物,他們對外界的刺激有著明顯的反應。可還是太晚了,有兩人的眼神已經牢牢粘在了掛畫上,直到身邊玩家伸手使勁搖了搖他們,這才神色呆滯地將身體轉開。
因為,14點,馬上就要到了。
作者感言
據秦非所知,這種十分具有特點的醫護用品起源于中世紀的歐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