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懸掛著一輪滿月,極大極圓,顏色猩紅刺目,月光散落,為整座村子染上了一層血色。
好在他從游戲尚未未開始時就已經做起了心理建設,這才控制住了自己,沒有表露出太多不該有的情緒。隔著一道光幕,另一頭的直播大廳中,已經有觀眾滿帶疑惑地低聲交頭接耳起來。
片刻后,在滋啦滋啦的雪花聲中,一道與先前截然不同的、辨不清男女的聲音毫無感情地響了起來?!斑@里看起來像是祭堂?!背趟傻吐暤?。
6號將這一幕看在眼里,不屑地嗤笑一聲:“你和10號是綁定進副本的隊友吧,我們早就看出來了。”他一直覺得,公會玩家抱團取暖,就是在規則世界中最至高無上的生存方式了。既然要主動出擊,他們是不是應該現在就去村子里其他地方找找線索?
他們已經告訴過秦非,只要手上不染血就可以和滿分玩家一起離開副本。
鬼火的心中一直存在著一層淺淡的惶恐,這是個人能力與周圍環境不匹配所造成的。秦非眨眨眼,覺得這個系統真是有點做作。
秦非能夠篤定,短時間內,祠堂的天井將會一直處于擁堵狀態。秦非眼角的肌肉都快抽筋了。
“他們喜歡待在臥室,當然是因為,臥室里有吸引人的東西?!?/p>
程松一改往日冷漠的姿態,在如此險要的關頭,竟還抽出空來寬慰起其他玩家來:“還有最后兩分鐘!”鬼火的目光悄悄攀升到金發男的頭發上。
“1111111”人和人真是不能比,他和秦大佬明明都是人,長了一個頭一顆腦子,怎么兩個人的智商差距就能這么大?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五秒鐘后。
秦非感受不到恐懼,副本世界的精神攻擊在他身上完全不起作用,這樣bug一般的屬性再給秦非帶來巨大優勢的同時,卻也有著一些小缺點——
“我是什么人?”雖然是撒旦主動詢問,卻總是對面那人哭喊渴求地抱住他的大腿、央求他將這資格施舍給他們?!拔覡敔敽桶謰屓サ枚荚?,后來我早早就出來混社會,也不知該做什么?!?/p>
四肢像是被沉重的水泥灌滿,身體和靈魂仿佛被剝離成了兩半,眼前的畫面支離破碎。
霧氣遮蔽人的視線,按照原本的可見度,他們在義莊應該根本看不見祠堂的所在才對。冷冰冰的電子合成音從光幕上方的喇叭中響起:“經檢測,湘西副本導游npc行為無異常,系受玩家天賦技能影響后的正常反饋,1000001號玩家屬性面板無故障,一切正常,直播繼續?!?/p>
但假如他的計謀成功, 他和蕭霄說不定真的能留下一條命。
秦非盯著那個方向, 瞳孔微縮。等到那些碎片重新組裝成完整畫面時,秦非已經又一次坐在了閣樓里那張狹窄的單人床上。
“啪嗒”一聲,室內的燈光亮起,出現在眼前的是兩張并排的鐵質單人床。在一開始,秦非同樣也遭受了副本的蒙蔽。假如沒有圣母掛墜的制約,三途還有可能會嘗試選擇以實力硬剛,靠人頭分暴力通關這個副本。
秦非有一種無所遁形般的感覺,像是被人臉貼著臉盯著看似的,這讓他萌生出了一種淺淡的別扭感。因為全是鬼,所以可以隱身,可以瞬移,可以在玩家們的眼皮底下從空地上離開。
因為這東西他認識。她駭然回頭,纖細的脖子已完全無法支撐頭骨的重量。
秦非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溫和而堅定:“我一定要去。”否則,無論他們藏在了哪兒,以玩家成年人的視角,都不可能完全看不見。在他沒有弄徹底清楚那些不同尋常的事究竟是緣何而來之前,他不會輕易將它們暴露在任何人跟前。
但其實所有靈體也都知道,這毫無意義。
三十秒過去了。
要想當騙子,首先要給自己立一個合理的人設。
他實在不是一個骨頭夠硬的信徒,生死威脅在前,轉投敵方那是分分鐘的事。
見鬼女忽然開始講起副本背景,秦非神色一振。果然不出秦非所料。
和祠堂里其他那些房間的門不同,這扇門看上去更大、也更新,能夠看出被重新粉刷過的痕跡來,門扇上雕刻著精致的萬字形鏤空雕花。他在女鬼的手指接觸到他的脖子后就邁步開始向前走,不太妙的是,女鬼似乎并不需要像他們一樣遵守游戲規則。
有觀眾偷偷說。上個副本中的徐陽舒一開始也是這樣,卻并不妨礙他就是一個如假包換的NPC。
彈幕中,觀眾們已經快要被秦非急瘋了。就在不久之前,談永還曾在心里盤算著,離開墳山后他要再去一次祠堂。雖然跑了也是一死,但好歹能多偷生幾日,繼續呆在這里,只怕下一個眨眼他就要與世長辭了。
作者感言
他是確實、確實沒有說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