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抬眸,靜靜打量著對面人的神情。
他很想調出屬性面板,看一看自己的SAN值已掉到什么地步了,但他又不敢。
“這不會對我造成傷害。”下一秒,強烈的失重感侵襲而來,耳畔風聲獵獵,身下的黑暗像是存著一股強而有力的吸引力,將秦非猛力向下拉拽。
談永渾身顫抖如篩糠,全然沒注意到,距離他不遠處的玩家們看向他的目光中已然透露出難以言喻的恐懼。大巴的車門虛掩著,不過短短兩三天未見,這輛老舊的中型游客大巴看起來便似乎更破舊了一些,斑駁的灰黃色印痕遍布車廂。
能夠和修女搭話刷好感度的時機太少,他不得不抓緊每一次難得的機會。那個去找司機麻煩的壯漢沒有得到回應,此刻已經走到了駕駛位旁。
十來個玩家湊在規(guī)則前面研究著,各自在心中打著算盤。……果然。
那個什么鬼“祂”,該不會是和他有仇吧……“不,玩家和玩家之間的爭斗才是最有意思的……”
那些人發(fā)瘋的時候他就老老實實蹲在一邊,看守們抓人時自然也就略過了他,只在最后將他和其他人一樣關進了囚室里。門已經推不開了。
孫守義揉了揉林業(yè)亂糟糟的頭發(fā):“高階玩家進副本時,一般都會備上能夠清除污染的藥水,但……”村長恍恍惚惚地點了點頭:“哦,好。”
得不到玩家的回應,他甚至打開了自己的個人面板,毫無尊嚴地向那些看不見的觀眾們哭泣求援。祂算得上柔和的語氣中蘊含了一絲細微的笑意,“你并不需要為此產生任何心理負擔。”“實在太好笑了,這個玩家真心一點不像新人,這一波我粉定了!”
眾人盯著那白影消失在走廊盡頭,臉色沉了下來。
終于出來了。秦非已經開始詢問徐陽舒:“你家的舊書放在哪個房間里?”那棟樓一共只有四層,上下樓使用的都是那種非常老式的、在副本外的世界已被淘汰多年的外置樓梯。
這實在不符合常理。
“你可以侮辱我的肉體,但永遠不能毀滅我的靈魂!”整體空間呈十字架形,裸露在外的棱線飛肋骨造型輕盈又美觀。他高度懷疑,這是系統(tǒng)在昧下了他隱藏信息的提示后,心虛之下才難得干出來的一件人事。
都沒有對玩家進行主動攻擊。鬼嬰仰頭瞪向秦非, 捏著拳頭揮舞了幾下, 十分不滿意的模樣。對于戒備心強的人來說,在極短時間內要想取得對方完全意義上的信任,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他抬手,用手背蹭了蹭眼下的污漬,在臉上拖曳出一道猩紅妖冶的血痕。
院子中心的小樓前掛著兩條白色的幔帳,無風而動,像是兩條長而蒼白的觸手,仿佛下一秒就要纏到玩家們的脖子上去。它們越是表現出想往哪個方向走,秦非就偏不。
他將那本最寶貴的書冊留在老宅,是希望今后某一日,有緣的子孫后代能夠再度踏足這片土地,將這門手藝撿起來。“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我們這幾天見到的所有村民……”當他看著迷宮的圍墻將那個試圖干擾他的NPC徹底吞噬以后,便沒再多作停留,繼續(xù)起身向前走。
“我聽說他有的時候會出去,去別的教堂,至于什么時候回來,沒有人清楚。”畢竟,人人都是吃外賣。
緊接著,秦非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近距離出現在了他臉前。而且,秦非還想到了另一件事。“讓我來回憶一下,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每次在不同地方考不同的人,這個修女問的都是一個問題。”
光幕那頭的觀眾們雞皮疙瘩都要被刺激起來了。“咚——”這個副本,怕是不好過。
他只朝那邊看了一眼,便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他們不會相信你的。”那就沒必要驚訝了。有些人當即便起了旁的心思,幾簇視線在空氣中觸碰,很快,他們便湊在一起,窸窸窣窣嘀咕了起來。
少年用最后一點點力氣吸著鼻子,他覺得,這一次他大概是抗不過去了。秦非挑眉。它回頭的瞬間,幾人身后的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秦非環(huán)視四周,臥室內唯一能藏東西的地方就是床底。目不斜視地徑直向前,眸光清澈,看起來品性高潔得不像話,簡直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的大白蓮。
秦非唇線緊繃,沒有答話,堅定向前的腳步已經代替他回答了問題。
然而,仿佛是專門要與秦非作對一般,就在這個念頭閃過他腦海的下一秒,一道輕得幾乎聽不清的細微聲響自秦非右側耳畔傳來。
秦非卻好奇起了另一件事。
他的聲調被他故意壓得很柔,卻帶著一股異常冰冷黏膩的意味,落入耳中時令人感到十分不適。這是一種十分玄妙的感覺,雖然身處荒山野村,可就像是有一座巨大的舞臺緩緩從腳下升起,無數聚光燈匯聚在舞臺中央,將秦非所處的一小方土地映照得光芒萬丈。
然后,就在下一瞬,像是一縷晨曦穿透云層劃破長夜,轉機突然出現。
對方的臉色同樣也不太好看。
作者感言
那是一道和手一樣蒼老的男聲,在木箱的一側輕輕囈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