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鼻而來的劇烈血腥氣幾乎要將秦非熏暈過去。這一次,他似乎是攢足了勁想要說一句驚人之語,他向前走了幾步,幾乎將臉貼在了綠色的布簾之上。
秦非輕輕抽了口氣。
可現在,當他再次嘗試去回憶徐陽舒的樣子時,竟發現已經有些回想不起來了。“所以我們現在,當然也是要懺悔。”誰能告訴他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秦大佬一夜過去以后臉色都好了不少?
“那里充斥著妖魔鬼怪和暴力血腥。”……
一派安靜中,唯有秦非端坐在原地,雙目微闔,兩手交叉在胸前,用一道不不高不低的聲音虔誠地吟誦道:“感謝主賜予我們一天的食物。”“說不定我們直接鉆進告解廳的殘骸里,一樣能進行懺悔呢?”
他的膝蓋不受控制地抬起,頂到了前方孫守義的膝窩。
他依舊沒有回頭,只是動作僵硬地將手從方向盤上拿了下來,在一車人目不轉睛的注視中,司機緩緩伸手,按下了大巴控制臺上的某個按鈕。
此刻,男孩已全然不復剛才在告解廳中時那副內斂害羞的模樣。身后,黃袍鬼還在不斷發出干嘔聲,隨著一聲又一聲的“嘔”,數不清的村民npc接二連三從黃袍鬼的口中噴涌而出,有的人已經死透了,有的人卻還有意識,掙扎著、揮舞著手腳試圖從地上爬起來。
那個向將他沖過來的年輕男人,哦,那是那個神父的同伴!他們曾一起來到過地牢里,0號囚徒絕不會認錯。村祭。
對面的人卻傻乎乎地摳了摳后腦勺,咧嘴對他嘿嘿一笑。“握住它,你的罪孽便將被洗凈。”顯然,很快就要有人過來了。
說不定他會變成一個紅著眼的殺戮機器,但絕不可能變成一個害羞內向的小男孩。
他向秦非投去求助的目光。秦……老先生。
然而很快,他就為自己愚蠢的、毫無見地的想法付出了代價。或許是室內太過臟亂的緣故,那些骯臟的鐵家伙雖然為秦非填上了幾分狼狽,卻也襯得他與這周圍環境愈發格格不入,就像是一顆蒙塵的明珠,即使落入泥濘污垢中,依舊熠熠閃光,反而越加引人心疼。假如那個壁燈是活物,現在恐怕已經渾身起雞皮疙瘩想要跑路了。
蕭霄無語地抽了抽嘴角,被個不會攻擊人的東西嚇成這樣,這孩子也是有點本事。被修復完善的告解廳安然立于它原本的位置,那些殘破的木片和石子都已經被修女收好,完全看不出這里半天前還是個廢墟。
說起來,大家對那人都有印象,就是第一天來的路上在公交車上近距離接觸了司機,然后被嚇破膽的壯漢。
秦非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留出來,隨性至極地抬手一指:“他看到了。”
樓梯、扶手、墻壁……秦非盯著那只手。
一切才又恢復正常。所有有資格離開副本的玩家,全都在眨眼之間便現身在了結算空間內。“別說了,我還以為這個副本里什么時候出現了一個新NPC是猴子精。”
她的臉貼上秦非的耳廓,刺骨的森然寒意順著毛細血管直沖大腦。秦非揉了揉眉心:“忘了就忘了吧。”
但,應該也不至于能讓人瞎到這種程度吧……甚至有一些短期囚犯的家屬特意給教堂塞錢,為的就是將那些犯了罪的人送進來洗刷聲譽。亂石叢生的荒山、雜草遍布的墳穹、渾身鮮血的同伴、驟然消失的惡鬼。
“那時我的房門開著,你的房門也開著。”需要撿起來用眼睛看。蕭霄:“……哦。”
……但下意識的,如同鬼使神差般,蕭霄十分順滑地接了句話:“咱們還是別打擾徐陽舒吧,他受到了精神污染,現在需要休息,再說他都神志不清了,你和他說話他也不會搭理你的。”
老太太僵尸風情萬種地給秦非拋了一個媚眼,雖然頭頂“不可攻略”的字樣,卻毫不掩飾地表達著對秦非的偏愛:“我總是要給這個小哥幾分面子的。”
難不成站在這里等他們來抓?直播間觀眾看到這一幕直接炸了。
他給秦非的盒子里放的是幾張紙和一本冊子,封面是花里胡哨的風景攝影照片,看上去很像現實世界中旅行社或長途大巴車上會出現的那種本地旅游指南。
說來也奇怪,他彎腰撿東西花去的時間,里外不超過5秒,可一直縈繞在他耳畔的秦非的腳步聲卻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了無痕跡。【病患因幼年遭受創傷,后未得到及時的心理疏導,而產生嚴重心理障礙。】鬼火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看著棺材內一秒入睡的青年,孫守義嘴角抽搐。
修女周身的戾氣都已散去,對秦非說話的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就像對待自己的兄弟姊妹。
“只要在迷宮徹底消解之前,重新讓世界回到穩定的狀態,一切就還來得及。”
作者感言
他的雙目逐漸清明:“對,我們不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