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割秧就算了吧……我這割不了……”我指指肩膀。
“哎對了兵哥,小鋪在哪啊,我想賣盒煙抽。”
小兵告訴我在村東頭,完后便跟虎子出了門。
見二人走遠,郝潤就跟個土撥鼠似的,趕忙左右看了看,接著壓低聲音問:“平川,跑不?”
“跑啥呀?”
“東西還在人那呢!”
郝潤張了張嘴,這才想起帶扣的事。
她知道帶扣的重要性,要把這東西丟了,那我也就沒臉再見把頭了。
當然就是沒這層原因我也不能跑,因為我已經報過師門了。
雖然把頭說他不在乎名聲,但我不能不在乎,要是就這么灰溜溜跑了,估計用不了多久,行里人就會傳陳鶴山的徒弟膽小如鼠,聽見姚師爺三個字尿都嚇出來了,甚至更難聽都說不定。
“那咱現在?”
“去小鋪,沒準姚師爺在那,要不在就回來等著!”
……
來到村子東邊,離老遠我倆便看見一處平房,窗戶上貼著“xx商店的字樣”,門口的遮陰網下還聚了一圈人,正熱火朝天的叫喚著什么大大大、小小小的。
郝潤城里長大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兒,我一瞅就明白了。
這群人在賭博,玩的是“擲色子”。(這里色讀shǎi)
和牌九閉十一樣,擲色子也是農村地區常見的群體賭博方式,東北那邊一般就說擲色子,這邊不太一樣,管叫“擓色子”。
我心里一動,難怪老七說讓到小鋪看看,原來這有局,那沒準姚師爺真在這!
于是我立即加快腳步,領著郝潤跑了過去。
但等我湊上去一看,頓時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因為這群人玩的太小了。
桌上紅彤彤的全是一塊錢,好像還有幾張五毛的,說句不好聽的,每到過年,我們一群小伙伴湊一起都玩兩塊的……
姚師爺什么人,怎么可能玩這種小局?
我看的興趣缺缺,轉身便進了商店。
那年頭農村消費水平低,商店里香煙都很便宜,而且品類也少,我看了一圈,發現只有三種,分別是大青山、草原還有紅山茶。
我問小鋪大嬸還有沒有更貴的,她搖頭,說最貴的就是紅山茶,四塊錢一包,問我要不。
我皺了皺眉,不自覺就想起建新說過的一句話。
那是我剛學會抽煙不久的時候,有次建新不知從哪搞了兩顆華子來跟我分享,然后他跟我說:“窮玉溪,富中華,傻比才抽紅山茶,川子咱今天抽了中華,將來指定有錢花!”
開玩笑,我又不是傻比,怎么能抽紅山茶?
不然等哪天做夢夢到建新,他指定呲著大牙蛐蛐我,于是我賣了包大青山,花了一塊錢。
出了商店我一愣。
沒想到,郝潤居然圍著賭桌看上眼兒了,而且是聚精會神的看。
她看賭局我看她,看了幾秒,我忍不住噗呲一笑。
怎么回事呢?
就是色子丟進碗里后它不是會轉么?也就是不會立即出點數,所以每到有人擲出色子,郝潤都會瞬間攥緊衣服,緊張的盯著,等終于出了點數,場上贏得笑輸的喊臥槽,她就在旁邊跟著笑。
如此循環往復,她看的那叫一個投入。
這也正常,畢竟她從小沒見過,再加上這群人一擲色子就喊,她無形中已經被這種氣氛感染了。
賭博是犯法的,我也不喜歡賭博,但不可否認的是,賭博的確有一定的誘惑力。
我想了想,心說反正一時半會見不著姚師爺,回去也是干等著,而這段時間里,郝潤跟著我們東跑西顛、挨餓受怕,現在難得碰見點有意思的東西,玩的又不大,不如就帶她放松放松。
我了解郝潤,于是我也不問她,直接進屋跟大嬸兌了兩把錢零錢。
待回到郝潤身邊,局上剛好擲玩一波,有個四十上下的方臉寸頭男正在斂錢,我脫口便道:“各位叔叔大爺,我能湊個手兒不?”
聲音瞬間一靜,一圈人同時朝我望來。
郝潤也被嚇了一跳,不知道我搞什么名堂。
當時寸頭男剛好站我對面,他審視了我兩秒,微微一笑:“有錢就來唄……”
他說完我看向其他人,見沒人反對,我立即攬住郝潤擠了進去。
郝潤初次經歷這種場面,顯得有點不知所措。
“平川……”
“沒事兒,玩會唄,閑著也是閑著!”我攥了攥她肩膀,而后將一把零錢拍到桌上,招呼道:“我倆算一鍋,行吧……”
聽我這么問,立即有人回了一句:“行~那有啥不行的~”
于是乎,我們就這么玩起來了。
起初郝潤有點害羞,抹不開面上手,我就在擲色子之前讓她吹口氣,等隨著眾人喊過幾輪,她也就漸漸放開了,直至一個多小時后,她就連那套標準動作的學會了。
大概是這樣的:
握住色子,一邊小幅度搖晃一邊朝著碗口靠近,等挪到碗口正上方,動作瞬間一頓,手掌猛地翻轉張開,嘩啦一下把色子丟盡碗里!
小!小!小……
大!大!大……
叫喊著等到色子轉停,甭管輸贏,雙手都會激動的瘋狂拍桌。
……
那天我們從兩點多一氣玩到了五點多,郝潤著實是過了把老癮,嗓子都喊的有點啞了,最后把錢一捋,居然還贏了六十多。
這可把她高興壞了,掐著一把票子來回來去的數。
她開心我自然也就開心,見眾人各自收好錢準備散巢,我立即掏出另一把零錢放到桌上:“各位叔叔大爺,我倆就湊湊熱鬧,不贏錢,這點零錢你們買瓶啤酒、解解渴啥的吧……”
這是個不算規矩的規矩。
大場上沒有,但這種消磨時間的小局,如果臨時湊熱鬧贏了錢,一般都不會拿走。
玩了一下午,大家基本沒了生分,立即有人拍呼著著拿了錢,但沒人去買酒,都裝進了兜里。
不過有一個人沒拿,就是最開始跟我說話的那個寸頭男。
這時桌上那把零錢已經被拿光了,要再給就變味兒了,于是我一邊給他上煙一邊說:“嘿,大叔你看你這手慢了啊,要不我請你喝瓶涼啤酒吧?”
就好像我剛提出湊手時一樣,他認真審視了我兩秒,微微一笑,點頭接了煙。
我說郝潤你去買幾瓶啤酒,然后便掏出火機給他點著煙。
不知道怎么回事兒,等著郝潤買酒回來的時候,這人一直瞅著我笑。
我有點納悶,就說大叔你笑啥?
他吐了口煙,又看了我兩秒,點頭輕聲說道:“陳鶴山的弟子,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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