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克旗,敖漢這邊的耕地明顯更多,一連經過幾個村莊都能見到大片的苞米。
不過奇怪的是,這些苞米的秧子明明都還青綠青綠的,娃子長得也不算很大,可地里頭卻已經有不少農民都在收割了。
我也是農民出身,難免好奇,于是我拍了拍小兵就問:“哎我說,你們這的苞米,咋沒熟就都割了?這不白種了么?”(這里割讀gā)
“昂?”
小兵還在認真看書,反應了兩秒才道:“哦,你說這個啊,這不是苞米,這是青儲!”
“青儲?”我一愣,說青儲是啥。
“青儲就是苞米呀!”
“……?”
見我一臉懵逼,他合上書解釋道:“東西是一個東西,但這個就叫青儲,是喂牛的,不用長熟,你要長熟了,牛再吃就不愛上膘兒了!”
“哦……”我點頭。
聽他這么一解釋,我才算納過悶兒來。
后來我查了一下,其實這個東西的學名是叫“青貯”,因為收割打碎后,并不是直接拿去喂牛,而是要放到特殊的密封窖里貯藏一段時間,進行發酵,讓營養變得更豐富,所以才叫青貯。
小兵他們管叫“青儲”,估計大概是口音問題,就好比我們來的是敖漢,但他們本地好些人都說成“鬧漢”……
進村不久,帕杰羅跟著金杯開下主路,朝著一大片青貯地里駛去。
真的很大片,可能得有二百畝往上。
而隨著距離不斷接近,漸漸地,我大概看出是怎么回事了。
青貯地里正在收割的人不少,從東到西應該能有小|三十號,但仔細觀察就能發現,真正悶頭著調割秧的卻沒幾個,不是抽煙就是聊天,只偶爾貓腰割上幾棵。
很明顯,這群人全部都是放哨的,此時青貯地里,絕對有人在干活!
而姚師爺肯定是把這片青貯給買了,表面收割,實際刨墳,等到完事之后再用拖拉機把地一翻,直接來個“毀墓滅跡”!
牛逼
我不自覺連連點頭。
原來以前是被馬哥誤導了,這姚師爺干活,也不都是他說的那套野蠻方式。
這就是不能寫實際地名的原因,畢竟這種事兒,村民不可能看不出異常,不過為了碎銀幾兩,裝不知道又何妨……
至于要有個別不樂意的,都不用姚師爺動手,某個說話管事的人自然會替他解決。
因為和村民相比,這人拿的才是大頭兒。
提醒各位啊,可不要動歪心思。
而且這種套路也就是當年能行,因為那時候機械化程度低,好多地方都是人工收割。
現在不同了,都是聯合收割機,秸稈前一秒收割后一秒就打碎,你要還帶一群人跑赤峰去割青貯,那人家絕對說你“潮種”……(就是傻叉的意思)
一分鐘后,金杯車靠著一跺青貯秸稈停下,秸稈跺的陰涼地里,正有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躺在編織袋上呼呼大睡,有車來了都沒聽見。
鄭把頭探出腦袋:“唉!老七?老七?”
原來這人就是之前接電話的老七,姚師爺的弟弟!
我趕忙伸長脖子看著。
不料一連叫了幾聲沒反應,鄭把頭無奈,只能開門下車過去拍他。
“老七,醒醒!醒醒!”
“昂……?”
老七猛地驚醒,抬頭愣了兩秒:“誒呦……鄭哥啊?”
說著他坐起身,一邊搓臉一邊嘟囔著問了句啥時候回來的。
鄭把頭皺了皺眉:“艸,大晌午頭子嘚……你特么這是喝多少啊?”
“不多……都不到一斤……”
鄭把頭猛地嘬了下牙花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老七,不是我見面就說你,老姚讓你來是幫忙打驚(放哨)的,不是特么讓你喝酒睡大覺兒的~”
“嗯,知道了鄭哥,以后我少喝……”
就鄭把頭當時那反應,別提了,現在我想起來,我都有點兒憋不住樂。
郝潤扯了扯我袖子,露出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
似乎在說:就這?也能干盜墓?
我聳了聳肩。
誰說不是呢?
不過轉念一想,我很快就明白了。
這種事兒農村并不少見,無非是兄弟不成器,管又管不好,扔還狠不下心,沒辦法了,只能帶在身邊,一是看著點別作禍,二是能讓他有個事兒干,混口飯吃。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而后我不禁想到,把頭不和郝潤相認,可能或多或少的,也有這方面因素吧。
嗯,對,一定是。
不然別說郝潤跟把頭這種特殊情況,就是換成我爺爺,他要突然有一天讓我伸手去掏糞,那我心里肯定也不得勁兒……
一陣氣結過后,鄭把頭也懶得說了,直接問老姚在哪。
但沒想到,他屬實低估了老七的懶散程度。
“啊~”
就見他張開大嘴,邊打哈欠邊冒出一句:“不知道啊~”
接著他抬手撓著胸口,稀里糊涂的說:“頭晌兒他好像說……嗯說下午要上山轉轉,不知道去沒去啊……要不你上小鋪瞅瞅,沒準逮小鋪吶……”(小鋪就是小賣部,村里的小商店)
不吹不黑,這也就是鄭把頭了。
要換成是我,別說親弟弟,親爹我也一個大比斗乎上去了,畢竟這可不是割青貯,這特么是盜墓啊!
鄭把頭腦門兒上青筋直蹦,好一番壓制才沒發火兒。
片刻過后,我們開車返回村子,進到了一個大院兒里。
不是普通民居,是那種廢棄的小學,院子里還堆著一堆剛收割的青貯,很明顯是他們這趟活兒的據點。
下了車,鄭把頭臉色陰沉的要死,一句話也沒說,直接鉆進一間屋子,砰的一下關上了門!
我們一群人面面相覷。
過了幾秒,那個叫妮兒的姑娘問老曹說:“曹叔,這咋鬧啊?”
老曹也是一臉褶子。
琢磨片刻,他撇了撇嘴說:“行,沒事兒了,內個……妮兒你領二力上趟鎮里,看看鼻子,虎子小兵擰倆要累騰就歇會,不累騰地里割會秧兒去。”
說完,老曹也轉身進了間屋子。
我懵逼了。
這特么是什么情況兒?不是見姚師爺么?
郝潤推了推我小聲問:“平川,咋辦啊?”
我直接老七附體:“不知道啊~”
這時妮兒和二力已經走了,騎了個破摩托,虎子則不知從哪找出兩把鐮刀,一揚下巴就問:“哎,小兵你去不?”
小兵道:“去唄,呆著干啥?”
眼看他倆也要走,我趕忙拽住小兵問:“哎兵哥,我倆呢?”
小兵皺了皺眉,攤手說:“關鍵……我也不知道師爺在哪啊?要不……擰們跟我倆割秧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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