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黑暗面在鮮血與生死面前,被無數倍地放大,再放大,成為一個令人難以逼視的,黑洞般的漩渦,將一切光明的東西全部吸入其中。“砰!”“快跑啊!!!”
那天他打包買衣服時沒仔細看,現在才明白過來,為什么那店員當時笑得那么開心。那粗獷的、帶有力量感的、像是能夠浸透石質墻壁沁到墻面另一層去似的字樣,光是看著便讓人覺得骨縫發冷。那個和蘭姆有著相同外表,眉宇間卻滿是冷漠孤僻的孩子,無疑正是秦非在副本中見過的24號圣嬰。
那平頭男雖然傻了點,和她也沒說過幾句話,但總歸同為新人。可他卻再一次醒了過來。凌娜說不清自己現在應該松一口氣還是更緊張,兩人四目相對,刀疤的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她的身上。
秦哥說過,門里的時間流速很有可能和門外不一樣。林業一驚:“他們這是怎么了?”
可眼下這種狀況,誰還能離得開黑衣修女的視線范圍?
他的身上像是被鮮血洗過一遍似的,渾身衣物都被血跡浸透,發絲一綹一綹粘在額頭上。
秦非敏銳地覺察到,蘭姆的情緒似乎有些不正常。
眾人七嘴八舌地嚷著,急著去找柳樹卻又不敢走遠,只在小范圍內四下亂竄。而且現在紅方陣營并不占優勢。秦非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把控人心,只要張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白的說成黑的。
他是真的被嚇壞了,尤其是在接下去的村宴上,王順原地爆炸的一幕著實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可規則從來就沒有說過,“在餐廳用餐時不許人說話”。
只有蕭霄一個人醒著。秦非恍若未覺,斜斜望向車窗外,微垂的眼睫在臉上落下一小片鴉青色的陰影。他身上的衣服被撐得裂開,皮膚也越來越透明。
0號囚徒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了一下,直沖向前的腳步微頓。
可刀疤,卻僅僅憑著一把副本饋贈的匕首,就能夠決定她的生死和尊嚴。小凌該不會是出于個人情緒,才對小秦盲目信任的吧?在秦非將眾人從混沌中點醒的那一剎那,那群人就飛快地意識到了一個無比現實的問題:
老板娘懶洋洋窩在柜臺后面,半閉著眼打瞌睡。這場副本玩家這么多,還不知道會不會有陣營的區分。安安老師并不知道,她歪打正著了。
那傷口又長又深,按照常理而言,足以同時劃破一個人的血管和脖頸上的動脈。
“不要再躲了。”
“那可不一定。”秦非沒覺得哪里對,他笑了笑,避開0號的視線,“其實見面四次,也有可能成為仇人。”墨綠的絨布簾垂墜著,里面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沒有聽見。
這是秦非進入副本以后第一次受到這樣直觀且嚴重的傷。壯漢的情緒明顯不對,劈手去搶奪方向盤。這大約就是規則類直播的殘忍之處了。
“什么傳教士?這個副本里有這個設定嗎?”
蕭霄絕望地發現了這個事實,并為此深深感到自閉。無處發泄的怒火被秦非的話引燃,修女不假思索地譏諷道:
只有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依舊圓睜,被熱油炸至萎縮的眼球潛藏在空洞的眼眶中,隨著頭顱在油鍋中的起伏不斷起起落落。“老公!!”
著急也沒用。好在,秦非從來不是什么自私的人,作為一名優秀的社工,和善和助人為樂,就是秦非刻在骨子里的榮譽勛章。盯上?
不出意外的話,起碼在副本快要結束、比分出現凝滯之前,是不會有玩家鋌而走險,再去早餐鋪撲碰運氣了。蕭霄默默閉上了因疑惑而張開的嘴。
現在處理還來得及。變得更容易說服。雖然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地牢,可再繼續往前走,就是教堂的職工休息區了。
“哎!”最夸張的還有叫他媽媽的。
“當然。”秦非道。
說出來簡直讓人生氣!幾百號人擠擠挨挨地站在一起,站立的姿勢、抬頭的弧度,全都一模一樣,眼圈青黑,膚色蒼白,看起來倒比玩家們更像是活尸。“去那里最快的路就是直接穿過F級生活區。”亞莉安甚至手起筆落,在辦公臺上用草稿紙給秦非畫出了一幅簡易地圖來。
他從祠堂回到義莊時太陽才剛剛落山,即使后來玩家們交換信息耽誤了不少時間,抵達亂葬崗時至多也不過才晚上九點。蕭霄不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懵懵懂懂的開口道:“神父……我們要向他懺悔?”明明秦非其實也沒做什么過分的事。
所有人擠做一團,場面前所未有的混亂。看來導游還是個人間清醒,說得再好聽不如做一件實事。
秦非不由得輕輕“嘖”了一聲,他的隊友,還真是和他如出一轍的倒霉。秦非昏迷那段時間里流失的觀眾,正在以漲潮般迅速的勢態回流。
作者感言
然后就聽見秦非不緊不慢地吐出了兩個字: